兄妹兩個對縣城很熟悉，很快就走到了食品廠的大門口。
食品廠門口空落落的，和當年比起來，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蘇小甜和蘇首溫面面相覷。
什麼時候，食品廠已經沒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二人走到門房，門房上，一個大概五十多歲的大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一口一口，吸溜著，眼睛半眯，看起來愜意得不得了。
蘇小甜從揹包裡摸出一小袋瓜子，放在大爺面前。
“大爺，能勞煩您幫我們叫一下齊良英嗎？”
“齊良英？”老大爺想了一下說：“這個人現在不在我們食品廠了，前幾日，就回家去了！”
蘇小甜和蘇首溫二人十分驚訝，怎麼好好的就不在食品廠了？
“大爺，啥情況，您知道不？”蘇小甜笑著問。
“你這娃，是齊良英啥人？”大爺問。
“我是她侄女，大爺，您給我說說，咋食品廠看著一副……”
蘇小甜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不能說快要倒閉了吧。
那真是當面打臉了。
“看著快倒閉了是吧？”老大爺自己倒是將這話給說出來了。
“大爺，這是咋回事？”蘇小甜好奇地問道。
“還能咋回事，任人唯親，又都是沒本事的，都三個月沒有賣出去貨了，停產了。”大爺感慨地說：“老頭子還有一年多退休，本來想著能順利退休，現在看起來，不一定嘍！”
蘇小甜兄妹兩個看著大爺說話時候愜意的樣子，都覺得驚詫。
這是一個可能要面臨失業的人該有的表情。
“大爺，那齊良英為啥離開？”
這時候，就算企業不能開工，也不至於出現讓工人回家的情況。
畢竟，還是大鍋飯。
“也不知道誰給領匯出主意，說可以清退一部分人，齊良英就是被清退了。清退之前，給了三百塊錢，其實也不錯，現在這樣，都不知道還能領幾個月的工資。”老大爺頗為感慨地說。
“那走的人多嗎？”
蘇小甜想著，這是趕上大裁員了？
“這一批走了三十多個人，大半的人都被清退了。”
老人說話的時候，語氣平淡，但蘇小甜卻從中感覺到了痛心疾首。
忽然，蘇小甜又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食品廠停工了，那紅心大隊養雞場裡不是失去了一個大客戶？
想到這個，蘇小甜也待不住了，向大爺道謝之後，拉著蘇首溫的胳膊直接離開。
“大哥，我們先回家看看去。”
蘇首溫不知道蘇小甜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竟然變得有點奇怪，但他知道，蘇小甜想到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小甜，你想到了什麼？”
“大哥，食品廠已經三個月沒有開工了，咱們紅心大隊養雞場最大的客戶是食品廠！”
如果雞蛋賣不出去，那整個大隊裡的人都要受影響。
尤其是他們蘇家，這件事，是蘇家建議的，也是蘇家在牽頭做。
出了事，說不定就有其他人要怪罪到蘇家人的頭上。
蘇首溫想到自己的爹媽，神色也凝重起來，兄妹兩個直接朝著紅心大隊的方向疾奔而去。
兩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錯，一路過去的時候，天剛黑，倒是比預料的稍微早了一點點。
家裡的幾個大人看到蘇小甜和蘇首溫二人忽然出現在家裡，嚇了一跳。
“你倆咋忽然回來了？昨天打電話，你們爺爺說，你們去榕城了！”蘇老大驚訝地問。
“我們去了榕城，批發了一批貨到西北販賣，早上在金蘭市將貨出售之後，就回家了。”
蘇首溫簡單地說了一下他們忽然出現的原因。
齊良英朝著二人身後看看，沒看到自家的娃，有些失望地問：“次良沒有跟著你們一同回來？”
“次良回榕城去了，過幾天才能回來，到時候肯定要來看二爹和二媽！”蘇首溫笑道：“二媽，我們今天去了食品廠。”
齊良英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們的事兒。
她之前是工人，現在沒工作了，這兩天很多人指指點點的。
“二媽，食品廠到底啥情況？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蘇小甜很是疑惑，就算從計劃經濟轉入市場經濟，也不至於這麼短的時間就瀕臨倒閉。
畢竟，現在雞蛋糕這樣的食品還是很有市場佔有率的。
齊良英沉默了片刻：“還不是加工的雞蛋糕偷工減料的，油少了，雞蛋也少了，面的質量也不行了，就連糖都從白砂糖變成了糖精，這樣的雞蛋糕誰願意要啊。之前能維持，是沒有人競爭，可過完年後，有一個人開了一家雞蛋糕作坊，那邊現在生意好的不得了，大部分的人都去作坊裡採購了。”
蘇小甜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食品安全方面的問題，這個新來的廠長，到底是個膽子多大的？
這可才剛剛改革開放，很多人還在觀望，他就敢這樣幹？
“廠子裡其他人沒反對嗎？二媽！”偌大一個廠子，其他的人如果反對，就算是廠長也要考慮一下。
“咋沒反對？可是反對來反對去，一個副廠長被查了，另外一個摔斷了腿，回家休息去了，剩下幾個主任啥的，被換了個七七八八的。”
齊良英對雞蛋糕廠其實是很有些感情的，卻沒想到，雞蛋糕廠最後會沒落到這樣的程度。
蘇小甜更是不敢相信了，一個被查，一個摔斷了腿，這兩個事如果說是巧合，她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相信的。
這天下，太過巧合的事兒，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巧合。
“大媽，我們的雞蛋還能給雞蛋廠供應嗎？”蘇小甜又將目光看向王香花。
王香花嘆了一口氣：“咋可能，早就不要我們的雞蛋了，過完年就解除了合同，我們現在主要是供應給鎮上的幾個食堂，但雞蛋多，需求少，已經積壓了不少雞蛋了。虧得你柱子叔本事大，幫忙賣出去不少！”
想到這事王香花就上火，今天養雞場的效益太差了。
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都要賠錢了，就別說到了年底還給大隊裡的人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