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琛給外甥女夾了塊排骨,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沅沅,當年你姥爺做的事,是太絕情了,我也很生氣。可他軍人出身,在部隊裡又是那麼高的頭銜,脾氣又硬又大,在哪裡都是說一不二。當年你媽和他對抗,父女倆吵了多少次,我都看在眼裡,你媽走後,你姥爺他啊,背地裡不知道嘆了多少氣。他現在歲數大了,咱們做晚輩的,就多體諒體諒他吧。”
喬沅夕啃著小排骨,還是有些不情願的說:“我可以體諒他,可我也不想回去招他煩。他背地裡嘆氣,我媽還背地裡偷偷哭呢。我長這麼大,就四歲那年,跟著我媽回去一趟吧,我記得可清楚了,他也沒給我好臉色看,還罵我媽,我都嚇哭了。”
程向琛失笑地問:“這二十多年前的事,還記著呢?”
“嗯,記得可清楚了呢!”喬沅夕喝了一口可樂,“舅舅,我可以選擇不去吧?”
程向琛嘆口氣,“你要是不願意去,我也不能勉強你。你姥爺倒是沒提這個茬,那就以後再說吧。”
“舅舅,你不用擔心我,好歹我現在是江遇老婆,誰要動我,不得掂量掂量啊。”
程向琛並沒有因為喬沅夕這兩句話而舒展眉頭,“怎麼能不擔心啊,要是你媽,我姐還活著……不說了。”
他打住了話,一臉的傷感緬懷模樣。
兩人吃了一個多小時,從飯館裡出來了。
“舅舅,你現在要去哪兒?”喬沅夕問。
程向琛說:“我本來想這次過來多陪你幾天的,可臨時工作上有事,我得趕回去,高鐵票已經買好了。”
“那我送你去火車站。”喬沅夕朝前指了一下,“我的車在那邊呢。”
趙翀看到二人過來,急忙從車裡下來了。
當看到程向琛的時候,趙翀的臉色明顯一變,壓下心中的震驚,又把他細細打量一番。
程向琛看上去四十左右歲的模樣,高挺的個頭兒,濃眉大眼,一身正氣。
趙翀跟江遇之前在京州的招標會上看到過程向琛。此時再這麼一細看,確定沒有認錯人。
人已經走到車前來,他立即開啟後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程向琛上車前特意看了他一眼,隨後彎腰上車了。
趙翀坐回到駕駛位上,從後視鏡中問:“嫂子,咱們現在去哪兒?”
“火車站。”喬沅夕回道。
趙翀沒說話,啟動了車子,朝著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北州市與京州市離得近,高鐵半個小時就能到,開車一個半多小時。
“工作上,沒受影響吧?”程向琛低聲問道,“我估計檢查組不能再去你學校了。”
喬沅夕說:“都已經來了三四次了,該交代的我都交代得很清楚了。”
“這段日子不好過啊。”程向琛感慨,“你爸判刑的事,你別管了,我看著辦。”
“別,舅舅,你避嫌要緊。判刑的事,”她停頓一下,下意識地朝趙翀看了一眼,對程向琛說:“我會自己找人的。”
不知道程向琛是不是礙著趙翀在,他並沒再多說,不置可否。
飯館離火車站不遠,開車七八分鐘就到了。
在進站口,程向琛說:“就送到這吧,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舅舅,你要照顧好自己呀。”喬沅夕有些埋怨地說,“你說你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也不說找一個。別整天就知道忙工作,多去認識認識女孩子。”
程向琛哈哈的笑,“我哪麼大歲數啊,你就別操心我了。”
“行了,我走了。”他笑完,摸了摸外甥女的頭髮,轉身進去了。
喬沅夕站在那裡呆呆的看了幾秒,隨後也走了。
上車後,趙翀說:“嫂子,你是回家還是回悅銘匯?”
喬沅夕說:“送我回家吧,我明天還得上班,就不過去玩了,你替我和你哥說一聲。”
“好。”趙翀應道,開車朝家去。
送喬沅夕回了家,他又開車回了悅銘匯。
此時,已經開席了,大家正熱鬧地喝酒聊天。
趙翀進來了,打了招呼,隨後坐在了江遇身邊。
“她呢?”江遇問。
“嫂子說,明天還要上班,就不過來玩了。”趙翀低聲說道,邊拿過酒,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喝了酒,又對江遇說:“哥,你猜嫂子的舅舅是誰?”
“誰?”江遇看他又驚又喜的樣子,看出這肯定不一般了。
上次從青陽城回來,他還沒倒出功夫來去查她母親那邊的人。
趙翀說:“京州市委書記,程向琛。”
江遇聽了,的確也被驚了一下,“沒認錯?”
“雖然我只見過一次程向琛,但我敢肯定,沒認錯,就是他。”
江遇手撐在下巴處,突然就笑了一聲,“挺好。”
趙翀吃著菜說:“沒想到嫂子隱藏得夠深的了。不過,有這層關係在,對咱們來說,確實挺好,以後在京州就能施展開了。”
江遇從煙盒裡抽出煙,點著了,吸了一口,說:“我聽說,這個市委書記,是個紅二代。那喬沅夕的姥爺可就不簡單了。”
趙翀剛要說話,突然麥冬過來了,問道:“我乾媽呢?”
“她明天要上班,先回家了。”
麥冬噘著嘴,不高興地說:“回家了呀。”
江遇笑著對他說:“麥冬,你喜歡她呀?”
“嗯,喜歡,和我說話特別溫柔。”麥冬又走到江遇身邊,“乾爹,我想給乾媽打個電話可以嗎?”
“可以。”江遇拿過手機,給喬沅夕打了過去,接通後,遞給了麥冬。
麥冬拿著電話噔噔噔的跑到了沙發那邊,“乾媽,我是麥冬。”
江遇收回目光,又問趙翀:“吃完飯,程向琛去哪兒了?”
“回京州了。”
江遇吸了一口煙,“在車上,他們倆還聊什麼了?”
“程向琛說,喬洪波判刑的事他來辦。但嫂子沒同意,說她自己會找人。”趙翀說,“看得出來,程向琛很疼他這個外甥女。”
江遇身子探前,彈了彈菸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她口中所說的找人,該不會就是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