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聯邦的自由,就他媽失業了。
或許這次的失業對於這些年輕人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告訴了他們一個真理。
即便他們能夠忍受剝削,忍受壓迫,命運依舊不會鍾情於他們。
只是因為他們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最底層,面對來自上方的力量沒有任何的抗拒力。
當一個人面對掠奪沒有絲毫反抗能力時,別人不會同情你的遭遇,只會加入到掠奪的隊伍中。
伊森想要和管理者爭辯什麼,但埃爾文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用從來都沒有表現出的一種眼神,有些兇狠的眼神盯著他,緩慢的搖頭,告訴他別那麼做。
得罪了工人,工人其實和他們都屬於同一個階級,他們頂多就是找點麻煩,報警之類的。
每年這座城市都會有大量的案件發生,警察們不會把有限的警力浪費在這種小事情上。
花幾十塊錢甚至幾百塊錢的警力成本,去處理不值錢的案子,他們瘋了才會這樣做!
但得罪了管理層,哪怕只是下層幹部,結局也是不一樣的。
埃爾文走到了最前面,“先生,等這場風波結束之後……”
管理者看著埃爾文有一會,隨後點了一下頭,“當然,這裡隨時都歡迎你們。”
“埃爾文,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我會和你多說一些。”
“你看到了,這裡離不開你們,所以我認為這場風波不會持續的太久,你們只需要暫時躲起來就好。”
埃爾文擠出了一些有點尷尬的笑容,“那這段時間我們的……薪水。”
管理者就像是沒聽見那樣,繼續說著他想說的話,“公司方面不會讓碼頭停擺,市政廳也是一樣,你們只需要做好隨時隨地回來工作的準備,然後等待我們的召喚就行了……”
他用這種方式相對溫和的告訴埃爾文,錢,沒戲了。
幾千人半個月的收入,對管理公司來說也是一筆不算小的數目。
而且他們不支付這部分收入是合理合法的,誰讓這些人都是黑戶呢?
管理者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拍一拍埃爾文的肩膀,但看著那顯然都是灰塵的肩膀,他又收回了手,“祝你好運,埃爾文。”
至於其他人,根本就沒有被他放在眼中。
小夥伴們有些憤怒,又無可奈何,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雖然還沒有大徹大悟的明白聯邦的社會等級機制,但多少也有了一點認知。
“現在怎麼辦?”,有小夥伴問道。
埃爾文拽了一根頭髮下來在手裡攆著,“去找藍斯,也許他能有什麼好主意。”
碼頭的正大門已經被一群遊行示威的團體圍住了,一些年輕人的情緒看起來很不穩定,他們不時用手裡的棍子敲打欄杆和大門。
不遠處的警察就像是沒有留意到他們此時充滿暴力的行為,拿著甜甜圈,端著咖啡,半坐在車頭一邊聊著天,一邊品嚐著美食。
也許是埃爾文這群人的數量最多,這些示威者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幾個帶頭的年輕人都朝著埃爾文這邊看過來。
很快這群大約有三四十人的團隊中的大多數人,都拿著棍棒朝著他們走過來。
小夥伴們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有點不知所措,埃爾文看著那邊的警察似乎不打算管這裡發生的事情,他猛的推了一把伊森和梅羅,大喊了一聲“跑”,朝著碼頭裡面就跑了進去。
他們對這裡很熟悉,知道什麼地方能藏人,什麼地方不能藏人。
外面的警察依舊沒有絲毫要做什麼的想法,依舊在吃著甜的齁人的甜甜圈,喝著甜到齁人的咖啡。
局長說了,適當的發洩一些情緒,只會帶來正面的效應。
只要不打死人……不,在這種已經可以稱作為“風暴”的事件裡,就算死了幾個人,也不是什麼事情。
總有些人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或者說此時的社會情緒在一些政客和資本家的推動下被放大了,影響到了更多的人。
有些並不是來遊行示威的本地人,也貿然的加入了這場看似是對非法移民圍剿的“狂歡”當中。
持續到下午兩點多,碼頭管理公司認為大家的情緒已經發洩的差不多了,就給了金港城警察局打了一通電話。
隨後大量的警車呼嘯而至,大批手持藤盾和膠棍的警察開始進入碼頭,他們把那些正在攻擊非法移民的人按在了地上,給他們戴上手銬。
對那些倒在血泊中,或者已經受傷了的非法移民,則不管不問。
看上去他們好像是在秉公執法,但這個公正,總是透著一股臭鹹魚的味道。
埃爾文這夥人運氣還算不錯,畢竟他們人很多,在捱揍之後也嘗試著反抗——
他們會抱住那些襲擊者,而不是攻擊他們,讓他們受傷。
就這樣,他們把傷害降到了最低,但也有好幾個人被打得頭破血流。
這些被血漬覆蓋了面孔的年輕人們流露著驚魂未定的恐懼,不久前他們談起對美好未來的嚮往,都在這場被波及的戰鬥中差不多丟得乾乾淨淨。
市長緊急的發表了講話,要求全市警察上街巡邏,禁止這種有可能繼續擴大化的發展態勢,對於打砸搶燒且拒捕的人,可以對他們射擊。
一下午槍聲就斷斷續續的沒停過,一直到了七點多,才逐漸的停息下來。
藍斯心不在焉的打掃著麵包房,胖老闆帶著一輛卡車回來的,往倉庫裡堆放了很多的東西。
因為今天城裡發生了一些人們難以想象的事情,所以七點鐘過後,胖老闆就讓藍斯把“營業中”的牌子翻轉了過來。
他正在做最後的打掃,等打掃完,就會關閉店門。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的鈴鐺“天靈靈地靈靈”的響了起來,“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了。”
藍斯頭也不抬的拖著地,但來人似乎並沒有打算離開,反而問到,“喬尼先生呢?”
藍斯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扶著拖把直起身,看著來人。
一個大約三十四五歲的小婦人,穿著明顯有點過時的半點圓領上衣,下面穿著一條酒紅色的長裙。
雖然穿著不夠時髦,但她的長相和身材,為她增色不少。
有一種和“時髦”不在一個賽道的美感。
“他在後面,需要我叫他嗎?”
小婦人點了點頭,藍斯跑到了後面的窗戶邊,透過窗戶對著倉庫喊道,“波士,有人找你。”
“誰找我?”,喬尼手裡拿著賬本走了出來,當他看見小婦人的時候,略微皺了皺眉。
小婦人不等他說什麼,就主動走了過去,並把他拉進了休息室裡,隨後關上了門。
看著被反鎖的房門,藍斯朝著外面吐了一口唾沫,“走狗屎運的傢伙。”
這不是喬尼的前妻或者現任的妻子,他離婚後就沒有再婚,這個女人他沒見過。
當他打算繼續工作時,卻意外的發現,學徒站在了門邊,眼神受傷且有一種恨意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他的兩個拳頭都攥的有些發白。
藍斯走過去,用手肘搗了搗他,“你認識?”
學徒一轉頭瞪著藍斯,說話有些衝,“你最好別他媽管閒事!”
藍斯反嗆了一句,“那是你媽啊?”
學徒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珠子有些發紅,一轉身回到了後堂,藍斯這才意識到,這真是他媽。
房間裡的動靜很大,喬尼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外面還有人,他折騰著那個小婦人,在外面甚至能夠聽到小婦人的求饒聲。
藍斯覺得,學徒也一定聽見了,麵包房此時很安靜,隨便一點聲音都能聽見,更別說那扇門本來就不怎麼隔音。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喬尼才心滿意足的從裡面走了出來,“這是最後一次!”
他用威脅的語氣對小婦人說道,“看在你的面子上。”
小婦人臉色蒼白的整理了一下裙子,遮住臉快速的離開了麵包房,藍斯走到門邊,把地上留下的東西重新拖乾淨。
胖老闆斜睨了他一眼,“仔細點,要是讓我在地上找到了沒有拖乾淨的地方,今天晚上你又得餓肚子了!”
說著又回到庫房裡,今天新增了不少東西,他得盤點一下。
藍斯做完工作後,來到了後堂,學徒站在案板前,不斷的揉搓著自己的雙手。
他走到對方身邊,背靠著案板看著他,“聊一會?”
學徒沒說話。
就在藍斯打算想辦法和他聊聊時,又有人推門進來,他不得不暫時放棄和學徒繼續交流的機會。
當他進入大廳時候,才發現來的人是埃爾文,他一頭都是血。
血和他的頭髮黏在了一起,臉上雖然清理過,但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連忙走過去檢視了一番,“誰打的你?”
埃爾文感覺到鼻子有些發酸,“這不重要,藍斯,下午的時候碼頭髮生了衝突,我們在那個時候被打的。”
“一直躲到了剛才才趁著黑跑出來,還有幾個人都和我差不多。”
“我們暫時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