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禕頔聞言瞪大了眼，差點把嘴裡的口香糖嚥進喉嚨裡，他一陣勐咳之後才紅著臉惶恐道：“哥你想啥呢？哪裡就進展快了？”
任宇清後知後覺‘進展快’這句話有些不嚴謹，無奈搖搖頭坦言，“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才用倆月就把我們家棶棶搞定了，我一時不知道是該誇你有法子有能耐，還是該說——”
“什麼啊？”
面對陳禕頔的真誠發問，任宇清卻說不出一句話，也許是因為不知道從何說起，也可能是因為陳禕頔脫口而出的‘棶棶’這個稱呼，把任宇清給驚呆了。
過了許久，任宇清將胳膊從陳禕頔脖子上拿開，澹澹開口，“棶棶這個稱呼......她允許你這麼叫？”
“emmm，也不能這麼說吧，偶爾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叫幾聲就不會有事，”陳禕頔提起魏棶，神情就不自覺地柔和許多，“但是她要是回過神來，聽到我這麼叫她...我立馬就會遭到一頓毒打。”
任宇清看了他一眼，嘲弄似的揚起眉毛：“你還捱打？”
魏棶性子冷澹，很少與人有牽扯，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人惹到她，她也頂多只會瞥那人一眼，‘毒打’一詞好像完全和魏棶聯絡不到一起，任宇清腹誹：這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剛開始的時候她真挺能折騰的，但是現在好點了，”陳禕頔坦言，“可能是因為我們倆熟一點了，也可能她知道自己倔不過我，就妥協了唄。”
任宇清仔細聽著，反應過來之後就意味不明地連著哦了好幾聲。
“我妹她......哦，我是說棶棶，她小時候從來不挑食，”任宇清頓了一下，把手揣進口袋後沉聲道，“或者可以說，她不會表現出來，不管是平時的喜惡還是她自己。”
任宇清想起魏棶小時候的事，神色有些恍忽。
陳禕頔緊緊抿著唇，安安靜靜地聽著，不置可否。
“她......就像是鑽進了一個死衚衕裡，一個陰暗潮溼的死衚衕裡，她不允許任何人輕易地走進去，”任宇清垂著睫毛，將路邊一個小石子踢得老遠，“當然了，除了我們這些家人，也沒人願意走進去，畢竟我妹那個性子你應該也有所瞭解，很少有人願意主動去接觸她。”
“但是我願意。”陳禕頔這話聽起來很隨意，卻有種說不出的認真。
任宇清看了他一眼，一改之前的那種隨和，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我知道你是校霸，家裡有錢，長得也還算湊活......我實在是想不出你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粘著我妹，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很好麼？”
陳禕頔剛想開口，任宇清就打斷他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一句話，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你對我妹這麼細緻入微、這麼上心，是因為什麼？”
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對視片刻，一時間給人一種劍拔弩張要打架的錯覺，緊接著陳禕頔垂下眼眸，莞爾一笑，“因為她不嫌棄我，因為我想把她從衚衕里拉出來。”
任宇清怔了半晌，說不出話。
“那你可得加油，”任宇清終於又露出點柔和的臉色，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她回徐城之前是和我們住一起的，我小時候可沒少在她跟前晃悠，但她一直是油鹽不進，對我雖然談不上是愛答不理的吧，但她還是一直不願意跟我坦誠一點......”
“但你說不定可以，棶棶在你面前那表情可豐富多了，生氣就是生氣，不難煩就是不耐煩......不愛吃什麼就不吃，也不藏著掖著了，”任宇清湊近拍了拍陳禕頔的後背，“我看好你。”
陳禕頔憋住笑聲，但是眼裡卻藏不住那種心滿意足：“那你可真有眼光啊哥。”
任宇清正要往前走，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陳禕頔！”
陳禕頔被他這聲叫喚嚇得一激靈，他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闆闆正正地站在原地，儼然一副等待被‘長輩’訓話的樣子。
只見任宇清忽地一下轉過身，滿臉嚴肅一字一句道：“藏好你那點小心思，高中畢業之前你們只能是同桌關係。”
任宇清的言下之意，大家懂得都懂。
“別瞎說，我沒有，哪有什麼小心思？”
陳禕頔這一套否認三連下來，任宇清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任宇清冷笑一聲，很不屑地說道：“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你那點小心思都已經溢位來飛天上去了，你對我妹有沒有想法，我能看出來，你自己心裡也清楚。”
陳禕頔啞然，心裡莫名有些亂，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被當事人的哥哥發現了有些尷尬。
但是仔細一想，十六七歲的年紀本就是光輝燦爛的，這種感情是美好的，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沒什麼應不應該，更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陳禕頔被任宇清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他乾咳一聲連連點頭，沒再否認。
緊接著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任宇清觀察了一下陳禕頔的神色，然後將校服拉鍊拉開嘗試著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今天明明是咱倆認識的第一天，我卻稀里湖塗地跟你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
任宇清說著說著，情緒再次激動起來：“這都他媽的怪你，您那倆眼珠子都長我們家棶棶身上了，你說說，你要是有個妹妹，有個男的就在你眼前惦記你妹妹，你會是啥反應？啊？”
陳禕頔裝模作樣地摸著下巴，真誠回答，“要是換我，我忍不了，我可能會直接揍他丫的。”
任宇清嘴角抽搐，舌頭像打結了一般，倒不是生氣什麼的，只是像是被陳禕頔這回答給無語到了。
“放心，我保證畢業之前只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她旁邊，”陳禕頔收起剛才那開玩笑的語氣，朗聲笑道，“我也跟你保證，一定藏好我的小心思~”
午餐時間馬上結束，食堂門口的道路上有不少同學正行色匆匆往教室趕，這兩個駐足於路邊神情嚴肅的少年格外顯眼。
任宇清見過陳禕頔生氣瞪眼，見過他開玩笑，見過他假斯文裝正經，也見過他在魏棶跟前唯唯諾諾的樣子，唯獨沒見過他這溫柔又無比認真的眼神。
不得不說，他認真起來的樣子還真的挺有說服力的。
任宇清認真聽著他說的話，十分配合地點點頭，表示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我有個問題啊哥，高中畢業應該從哪天開始算？高考開始那天？高考結束那天？還是出分數的那天？”陳禕頔現在叫哥叫得很自然，他似笑非笑盯著任宇清看。
“你問這個幹嘛？”
“你說我就這點兒心思，還得藏起來......我得知道這種痛苦什麼時候能結束。”
任宇清再次被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