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蘇大小姐生氣了?”
眾人見那始終低頭,雙手死死捏著衣角的瘦弱少女,眼中沒有半點憐憫,反而滿是嘲弄與譏笑。
而蘇念,其實也根本沒有生氣,她只是“愣”了一下。
在看見地上那木盆與搗衣的木杵之後,她的腦海之中沒來由的閃過一個陌生的畫面。
那似乎是一個靜謐的村莊,婦人坐在樹下乘涼擇菜,男人赤裸著黝黑的上身,三五成群的從村口走回,約莫是剛從農田之中勞作而歸。
不遠處有條溪澗,有一個白衣背影,盤膝垂釣。
而在那白衣背影的身側,有著……
一個黑衣背影。
不知為何,這明明極為陌生的一幕,當那黑衣背影出現的一剎那,竟是變得熟悉且心安。
那身穿黑衣的人,似乎正欲回頭去看她。
可就在這時,畫面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蘇念怔怔的站在原地,當她回過神來之時,那些圍著她的下人,已經做了鳥獸散。
蘇念畢竟還是姓蘇,平日裡欺辱一番也就罷了,若是真鬧出什麼么蛾子,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恐怕還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蘇念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她思索了片刻,隨後還是撿起地上的木盆與木杵,隨後去了衣房。
這樣的生活,對於如今還不足弱冠之年的蘇念來說,其實早已經習慣了。
她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針對她,都不喜歡她。
天色漸暗,蘇念終於將衣房之中的髒亂衣衫洗淨,她的手藏在袖中,輕輕的揉著手心處的紅腫和幾個水泡。
她沒有回到那個柴房,而是繞了一圈,去了蘇宅伙房。
蘇晴今日對她說,不用再領晚膳了,這就意味著,小蘇念今晚要餓著肚子入睡了。
只不過這對於她來說,也不算什麼,蘇念不怕餓,她只擔心孃親會餓肚子。
而且這種事情,蘇念也早就習慣了,幸運的是蘇宅伙房的膳夫對蘇念母女不錯,總是會餘下一些吃食,偷偷的留給小蘇念。
所以蘇念剛從雜役間出來,便來到了伙房後門。
只不過往常都是關著的後門,今日卻大敞著,蘇念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隨後小聲道:“宋叔叔?”
門內並沒有動靜,蘇念在原地站了一會,隨後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只見桌上的確放著一些已經盛裝好了的飯菜,往常那位宋叔叔也的確會因事離開,只不過在離開之前,都會特地在這放上一份點心,等著小蘇念來取。
蘇念沒有多想,她輕輕拎起那食盒,就在這時,後門忽然關上,一聲厲喝頓時炸響在蘇唸的耳畔!
蘇念嚇的一哆嗦,手中食盒頓時跌落在地。
“好你個蘇念,居然敢偷東西!”
伴隨那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蘇唸的臉頰之上,多了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蘇念向後踉蹌幾步,在她身前,蘇晴一臉冷笑的看著她。
蘇晴身側,還站著數位惡僕,此刻將蘇念圍了起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看著她。
“我早就懷疑你偷東西,今天果然被我逮了個正著!”
蘇晴滿臉得意,蘇念看著那些凶神惡煞的惡僕,漂亮的雙眸之中閃過一抹懼意。
“我……我沒偷東西……”
“哼,事到臨頭,人贓並獲,居然還敢狡辯?”
蘇晴抬手便又是一巴掌,只不過這一下,被蘇念下意識的躲了過去。
蘇晴頓時勃然大怒,“小野種,居然還敢躲?”
蘇晴一手拽住蘇唸的衣領,另一隻手猛地扇在了蘇唸的臉上。
這一下用力不輕,蘇唸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頓時紅腫了起來。
“躲,我讓你躲!”
蘇晴抬手便又是幾巴掌,隨後用力一推,直接將小蘇念推倒在地。
“當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個小野種,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賊?”
蘇念忽然倔強的抬起頭,她眼眶通紅,用力的喊道:“我沒有偷東西!”
“這些東西本就該是我孃親的!我要帶回去給我孃親!”
蘇晴被氣笑了,“你孃親?那個賤人,也配吃我蘇家的飯?”
“不許你說我孃親!”蘇念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蘇晴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兇狠,“還想還手?來人,給我打斷她一條腿!”
那些惡僕頓時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是沒人敢動手。
蘇晴大怒:“都愣著做什麼?!”
那些惡僕縮了縮脖子,隨後望向蘇念,咬了咬牙,頓時開始對蘇念一陣陣的拳打腳踢。
蘇晴瞥了一眼地上那破碎的食盒和散落各處的飯菜,面露不屑。
她用力的踩踏著地上的食盒,“吃,我讓你吃!”
那蜷縮在地上的蘇念,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是向前爬了幾步,將那破碎的食盒,牢牢地護在了身下。
而這一幕,其實是有很多人看見的。
比如說,蘇家當代家主,蘇煙之。
而在蘇煙之的身側,還站著一位女子。
此人便是那明煌宗的聖女,江綾。
江綾的境界修為,要比之蘇煙之高出一境,當下已經是天仙之境。
二人隔空看著伙房之中的這一幕,臉上皆沒有半點波動。
片刻,江綾面無表情道:“蘇家留著這對母女,除了徒增笑柄之外,再無他用。”
蘇煙之扭過頭,“夫人的意思是?”
江綾道:“不管怎麼說,她們都是蘇家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該你們蘇家出手,只不過若是真的這麼死了,外界難免要說一些閒話,我觀那蘇念雖然瘦骨嶙峋,但是頗具姿色。”
“玄甲宗少宗主喜好女色,不如投其所好,母女共侍一主,贈予那少宗主,屆時我明煌宗負責牽線搭橋,你蘇家白得一份人情,豈不是兩全其美?”
蘇煙之眼前一亮,他笑了笑。
“就依夫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