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其實有點想笑。
但他怎麼都笑不出來。
魔尊冷無心，天魔殿最高掌權者，大夏公敵。
縱觀九州，也唯有鎮夏王夏玄修，能與之匹敵。
但現在，夏玄修不在。
憑冷無心的實力，完全可以為所欲為，為所欲為！
陳默絕對不會懷疑冷無心的身份。
不光是因為謝傲天對冷無心的恭敬態度。
還因為冷無心身上，沒有半點氣息波動。
簡單總結就四個字：
返璞歸真！
魔氣也好，真氣也罷，在冷無心的身上沒有得到半天體現。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冷無心的皮囊下，是深邃如大海般的無邊力量！
不過，冷無心已經放話說不殺了，陳默總該要有所回應才是。
雖然陳默當冷無心說的話是放屁。
甭管是多牛逼的大佬，只要不是自己所信任的人，說的話都得先打個問號。
不過還沒等陳默開口呢，空悔已經站在陳默的身邊，拍了拍陳默的肩膀：
“慎遠，往後退。”
“師父.”
“後退，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
“為師死不了，去吧。”
陳默沒有再堅持，不過也退得不算遠，如果有什麼情況，陳默依舊能做出應對。
送死的事兒陳默當然不會幹。
但如果要眼睜睜看著與自己關係匪淺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陳默也做不到。
冷無心看著空悔，眼神中透露著欣賞：
“魔無邊，看來離開天魔殿後，你未曾有片刻鬆懈，三十多年不見，武功精進了不少。”
空悔苦笑：
“魔尊大人謬讚了，老衲三十多年苦修，仍不及魔尊大人一根手指頭。”
冷無心搖了搖頭：
“不，已經能及好幾根手指頭了。”
空悔一陣恍然。
這對話，讓空悔想起了四十年前，他還是天魔殿第三殿主的時候。
名為無心，卻事事用心。
有很多時候，空悔都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位人神共憤的大魔頭，而是一位心念通達的大前輩。
可惜，魔終究是魔。
空悔的執念，救了他。
若不然，謝傲天現在絕對不會是第三殿主！
空悔定了定神：
“魔尊大人不遠萬里來到雍州，也是為了天劍？”
冷無心再度搖頭，坦然道：
“不，只是擔心我殿麾下的忠義之士，敵不過爾等，心中憂慮，終究沒忍住，走這一遭。”
空悔臉色差得要死：
“魔尊大人還真是體恤下屬。”
冷無心笑得很真誠：
“我歷來都是如此。”
空悔深吸了一口氣：
“那今日，恐怕魔尊大人是要失望了。”
空悔身邊，一眾神玄境不世強者紛紛上前！
冷無心如數家珍一般報著眾人的名諱：
“武當開派祖師張真人，宋閥閥主天刀宋缺，天下第一名俠沈浪，兗州武林神話無名，新晉神玄獨孤劍聖！”
獨孤劍聖性格孤傲，縱然是面對當世最強者，依舊傲然：
“沒想到魔尊居然知道老夫的名諱！”
冷無心：“我天魔殿在大夏多少也有些探子，《聖靈劍法》劍廿三，能在天地封鎖開裂之前，向死而生破開神玄，劍聖著實是天下一等一的劍道強者！”
獨孤劍聖：
“不用誇了，老夫只想試試，劍廿三，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獨孤劍聖能感覺到，冷無心也是一位劍客。
而且，是劍意比他還要恐怖的劍客！
冷無心認真思索了下：
“如果伱傾盡一切，將劍廿三發揮完全，或許還真有點麻煩，但說要我的命，十個你恐怕也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試了才知道！”
獨孤劍聖周身真氣狂湧，數百道劍氣噴薄而出。
但冷無心只是伸出手，點出一指，喊了聲：
“停！”
獨孤劍聖釋放出的劍氣，紛紛停滯下來。
這一幕，讓一旁的無名都心中駭然：
“這”
很顯然，冷無心剛才這一指，有些超出無名的理解範疇了。
制住獨孤劍聖之後，冷無心撇頭看向掃地僧，同樣淡笑：
“又見面了。”
掃地僧這個時候，才回憶起百年前的往事。
他雙手合十，嚴肅道：
“阿彌陀佛，沒想到當初那位少年，便是閣下，老僧多謝百年前，魔尊的救命之恩！”
百年前，那正是逍遙王身為明面上的邪道第一高手，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的時候。
掃地僧當初也曾下山，想要為師兄報仇。
但技不如人，被逍遙王打敗，危難之際，便是尚且年少的冷無心出手，救下了掃地僧！
掃地僧對那位“少年”的印象極好，篤定他未來會是江湖正道中的風雲人物。
卻沒想到，做出如此善舉的，居然是當今魔道最大的魔頭！
掃地僧也不免有些恍惚。
曾經的少年，與如今的冷無心，兩者似乎可以重疊在一起。
同樣的溫文爾雅，同樣的心靜如水。
但這形象，卻和魔尊的身份，格格不入！
冷無心勸道：
“無礙，無礙，當初也是隨手之舉，大師可不用記在心頭。”
冷無心越是這樣說，掃地僧就越是糾結：
“冷施主，何故成為魔尊吶”
“我本就是魔尊。”
冷無心繼續勸道：
“好了，大師，您也一把年紀了，總不至於天天坐枯禪，大勢當前，怎麼選，其實不難。”
掃地僧嘆氣：
“施主說得對，那老衲，也只能帶著這份恩情，下輩子再還了。”
冷無心居然對著掃地僧，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
當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讓陳默有些難以置信。
哪怕此前已經從空悔口中得知了不少關於冷無心的事。
最終評價就是：
冷無心是最不像魔的大魔頭。
但真正見到，和文字描述，那當真是兩碼事。
謝傲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陳默身邊，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邀請道：
“慎遠，見到魔尊大人之後，有沒有改變想法，要不要來天魔殿與我們一起共事？”
陳默訕笑：“免了，我這人，壞不起來。”
謝傲天嘲諷道：
“你個混賬小禿驢都快把本殿主精氣神都給玩沒了，你居然說你壞不起來？少林還有比你更壞的僧人？”
陳默：“有啊。”
“誰？”
“我師父。”
此時此刻的空悔，或許是在場所有人中，心最涼的一個。
獨孤劍聖引得冷無心出手，空悔也是將冷無心的氣息探了個一清二楚。
也因此，空悔那張完全由脂肪堆積的肥碩臉龐，居然都擠出了皺紋來。
“你你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空悔問出這樣的話，很顯然是有不少玄機的。
空悔從來未曾跟冷無心堂堂正正打過一場。
但切磋還是有那麼幾次的。
對於冷無心的修為，空悔可以說是知根知底。
三十多年前，冷無心的修為接近神玄境八品。
而同時期的夏玄修，也是在努力突破神玄境八品。
而現在，冷無心剛剛催動真氣時，所展現出來的氣息波動，似乎還不是神玄境巔峰那麼簡單！
這一點，是在場所有神玄境高手的共識！
因為他們之前，還跟帝釋天打過一場！
帝釋天，是正兒八經的神玄境巔峰！
而且是千年以前，就已經到神玄境巔峰了。
照理來說，沒有誰能單純在修為這一塊兒，超過帝釋天。
但冷無心
冷無心拍了拍阿卑羅王的肩膀：
“蕭廷，你看，讓你平常做事要謹慎一些，你看，現在捅這麼大個簍子，還得讓我出面，這不就全露餡了嗎？”
阿卑羅王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為了天劍，都在雍州窩了十五年了，這還能叫“不謹慎”？
阿卑羅王：
“是屬下的過錯。”
冷無心打量了一下，不由得埋怨道：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打就打吧，還拆房子，這些房子，可都是百姓的家，家都沒了，他們住哪兒？”
阿卑羅王：
“是，是屬下的錯。”
冷無心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是準備轉身跟石之軒和祝玉妍打招呼。
卻不想，在側頭的某個角度，看到一處廢墟，在廢墟旁，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
她趴在地上，渾身抽搐，那雙腿，被壓在廢墟之下。
冷無心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這速度，讓陳默都心中一抖！
這有些快得太離譜了！
縱然是他用天隱遊，恐怕都難望向其背。
這就是當世最強者的能耐嗎？
冷無心出現在老婦人身前，剛蹲下身，卻看到老婦人已經沒有了任何動作。
冷無心沒有用手去探老婦人的鼻息。
憑他的感知力，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判斷生死。
冷無心輕輕幫老婦人合上了眼。
這一刻，冷無心身上的氣息變了。
滔天的威勢鋪天蓋地。
哪怕陳默離了有百丈，這威勢依舊讓陳默的真氣運轉變慢。
這不像殺氣，也不是類似步驚雲的戰意。
甚至也不是修為所自帶的威壓。
具體究竟是什麼，陳默居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知道，這威勢與他之前所有見過的武林高手，都不一樣！
冷無心站起身來：
“蕭廷！”
面對七大神玄都不曾變了臉色的蕭廷，這一刻卻是臉色慘白：
“魔，魔尊大人.”
冷無心：“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阿卑羅王緊咬牙關，終究是跪了下來：
“事態緊急，迫於無奈，屬下.認罰！”
冷無心說話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和氣：
“要不是天魔殿還未入主大夏，你還有用，單憑你濫殺平明百姓，本尊就該廢了你的武功！”
想不到，不可一世的阿卑羅王，在魔尊冷無心面前，竟然表現得這般卑微。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無心收起了自身的威勢，衝著空悔等人說道：
“殺害平民百姓，並非在取回天劍的計劃之中，不僅僅是蕭廷，石之軒，祝玉妍，謝傲天，還有其餘所有活下來的魔道中人，都有罪。”
冷無心打量了一下，看向後方：
“可是大夏長公主夏瑤歌？”
夏瑤歌展現出身為朝廷實權者的氣質，哪怕是面對魔尊，也沒有絲毫膽怯：
“魔尊好眼力，正是本宮。”
冷無心嘆氣道：
“此番，本該是要痛下殺手，帶著麾下離去，沒想到我這些屬下，壞了規矩，但本尊也不想因為此事，廢了他們的武功。”
夏瑤歌凝重道：
“魔尊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冷無心：“有錯就要認，作為濫殺平民百姓的償還，本尊可不殺你們任何一人。”
夏瑤歌冷笑：
“魔尊，好大的口氣，當真以為，你能帶他們安然離去？”
冷無心：“本尊從不說大話，別說現在城外圍了六萬將士，就是再來六十萬，本尊也有把握將下屬們安全帶走。”
夏瑤歌在斟酌。
斟酌，如何抉擇。
空悔嘆氣道：
“罷了，娘娘，就依魔尊大人的意思吧。”
同時，空悔也跟夏瑤歌傳音道：
“現在的局勢，冷無心說了算，你二哥沒來之前，誰都沒辦法阻止冷無心，現在要與冷無心死戰，和送死沒太大區別。”
夏瑤歌多少有些不甘心。
這可是魔尊！
如果冷無心在雍州身隕，那還需要擔心天魔殿嗎？
但理智終究佔了上風。
夏瑤歌：
“既然魔尊開口，那便依魔尊的意。”
冷無心淡笑著點了點頭：
“多謝長公主成全。”
冷無心長舒了一口氣：
“冷無心嘆氣：
“唉，這一路奔波還真挺遭罪的，你說你們打就打，還到處拆房子，連個喝茶的地兒都沒有。”
夏瑤歌后退兩步，邀請道：
“魔尊可是要喝茶？這棟茶樓尚且完好，不如就讓本宮，為各位沏茶？”
冷無心眼前一亮：
“不錯，魔無邊！”
空悔更正道：
“老衲叫空悔！”
冷無心：“習慣這麼稱呼了，那空悔大師，可否邀請你的寶貝徒弟一起？”
空悔皺眉：
“魔尊大人，想打老衲徒兒的主意，恐怕你得先從老衲的屍體上跨過去。”
冷無心佯怒：
“本尊是那等人？喝茶，總得聊天，本尊只是想與爾等聊聊天地封鎖將破之事，看你那徒兒天資非凡，帶著一起，聽一聽，興許對他未來有幫助。”
空悔沉吟片刻，看向陳默。
很多時候，空悔更願意尊重陳默的想法。
陳默咳嗽了兩聲：
“師父，徒兒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入虎穴，身為弟子，應該要護著你才是。”
空悔笑罵：
“臭小子，口出狂言，護老衲，你拿什麼護？”
陳默咧嘴一笑：
“山人自有妙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