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望著屋中間那個黑色的恐怖怪圈,忽然發現,這個圈,是不是變大了?
姜善的手指已經看不到了,而那個圈明顯在侵佔更大的地方。
“好像不對勁……”趙穎聲音有點發抖。“之前不是這樣的。”
這黑影的力量好像變得更加恐怖了似的,從一開始的只是好像“擁抱住”姜善,到後面裹住、然後竟然還在不停擴大。
魏遠說道:“扶我起來。”
趙穎把地上的樹枝柺杖撿起來遞給他,同時把魏遠攙扶了起來。
可以看見魏遠的雙腳是貼在地面的,儘管需要用樹枝做支撐,可他這時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可以藉助外力站立。
趙穎才發現魏遠很高,幾乎跟高文武差不多了,只是他整個人因為長期坐輪椅有一些異常瘦削。
“阿善之前能聽到我們說話,似乎也能做出反應,”趙穎頓了頓,顫聲說道,“可是現在完全看不見她了……”
這個圈、或者說球體,現在直徑已經暴漲到了大概有兩米那麼長,不僅完全淹沒了姜善的身形,並且那四周蠕動的黑線彷彿吞噬一切靠近的人。
共生絞殺。
趙穎心中蹦出了這個念頭。
“為什麼這裡的黑影,你們都能看見?”魏遠的聲音從旁傳來。
剛才趙穎他們敘述經過的時候,魏遠聽得很清楚,圖書館中的影子,是他們看不見的影子。
魏遠這句話其實不是問句,而是帶了一絲耐人尋味。
而且這個影子,能藏在人的腳下?
趙穎想說什麼,到了嘴邊還是變成:“阿善說……是因為這地下室的影子是實驗品。”
上帝方程的實驗品。
魏遠沒說對也沒說不對,他拄著樹枝,向前走了兩步,如果此刻有相機,能把這一切都記錄下來,又會是多麼的顛覆。
“把蠟燭給我。”魏遠對趙穎說。“你留在原地不要過來。”
這黑圈在擴大,擠壓了原本就逼仄的地下室空間,此時還在屋中走動是很危險的。
魏遠獨自繞向了一旁,他要去看那面牆上的“上帝方程”。
她望著魏遠幾乎擦著“球體”的邊緣去到了那面牆旁邊,他舉起蠟燭,仔細看上面的符合和文字。
趙穎提心吊膽的,她很希望魏遠能看出點什麼東西。
“UV。”魏遠幽幽說道。
什麼?“那是什麼意思?”趙穎好奇。
魏遠若有所思的樣子:“紫外線的縮寫。”
紫外線縮寫?趙穎微驚,剛才他們三個人觀察的時候,大家都有看到那些字母但卻沒有人注意到這點,或者說在滿牆都是凌亂字母的鬼畫符裡面,他們很難會意識到uv這兩個能有什麼單獨的特殊性。
但魏遠會注意到這兩個字母,是因為他之前在外面的“小實驗”。
就看魏遠從胸前口袋中,拿出了那一把微型手電。紫外線手電。
魏遠開啟手電,一道看似透明的白色光束,魏遠轉過身,先看了一眼趙穎:“你最好再站得遠一點。”
沒有什麼巧合,所有看似的巧合,或許都是線索。
趙穎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她不明白魏遠要幹什麼,只見魏遠抬起手裡的紫外線手電,那束白光,照到了黑色球體上面。
一瞬間,趙穎彷彿看見那個球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彷彿有尖叫,從那個球體中傳出來。
趙穎站在大坑的邊緣,再往後一步就要掉下去,她一動不動看著那個驟然間產生異變的“球體”。
有一種驚悚的感覺席捲上來,球體外側緊密包裹著的那些黑色的線性物質開始失去規律和章法,在白光之下,突然瘋狂凹陷、開始變異了一樣。
魏遠調大光線的輻射區域,他冷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白色的光源覆蓋在半個球體的“身上”,越來越尖銳的彷彿痛苦的嚎叫從球體本身傳出來,而那些黑色絲線已經徹底散亂了,凹凸萎縮,就好像要解體爆炸了。
直到魏遠緩緩說:“這東西怕紫外線。”
趙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尤其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她腦中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圖書館擴建圖上看見的、覺得不解的地方,那就是這個圖書館在擴建之時,曾經用了異常多的一種物質——二氧化鈦。
這時她想起了二氧化鈦最顯著的一個屬性,“抗紫外線……”趙穎臉色微變,二氧化鈦,強抗紫外線的物質。所有那些物質,都是用來阻礙紫外線的。
球體外側的黑色的物質,似乎想垂死掙扎,忽然有一道黑線、彷彿觸鬚一樣,瞬間襲擊向魏遠!
“魏博士!”趙穎頓時失色。
而魏遠一直貼著牆壁站立,那黑色觸鬚朝著他的面門扎過去,他瞬間側過身,那觸鬚撲了空,甚至在觸碰到牆壁的一瞬間彷彿被火燒一樣,頓時縮了回來。
魏遠和趙穎都看到了這個場景,兩人心中幾乎同時閃過光亮。
牆面,這面寫滿方程式的牆也是黑影懼怕的?
上帝方程,侵蝕黑影,戰慄的圖書館,永恆的終結。
混亂又彷彿有序的一切。
那觸鬚依然不死心想攻擊魏遠,可是魏遠既然看出了門道,當下貼住牆壁以不變應萬變,同時手裡的紫外線白光一刻也不鬆懈地打在球體的“身上”。
球體解體的速度彷彿更快了,同時它的變體也更加的狂亂,當那些黑色瘋狂萎縮凹陷的時候,彷彿有一個“人形”漸漸顯露了出來。
那巨大的“臉”,扭曲變形的五官,是屬於那個“媽媽”的。
(它)她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控訴。
趙穎覺得她這一輩子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還有比這更純粹的悲劇嗎、悲劇到每一個毛孔都透著恐怖。
巨大的臉緊緊貼在魏遠的面前半尺之處,它彷彿想把這個男人吞噬掉,就像它曾經想要、吞噬掉的那個人。
魏遠也望著那個巨大的“臉”,那臉上有兩隻黑洞的正在不斷凹陷下去的“眼睛”,眼窩中在往下掉黑色灰塵……彷彿在流淚。
白光照在那張臉上,最後那張臉一點點的消失,掉落,變成灰渣。
一家三口,瘋狂的父親,被犧牲的女兒和妻子(母親),這和魏遠得到的情報差不多,只是先後順序似乎有點不一樣。
那張臉最後消散的時候,白光照在上面,彷彿成為了那張臉散發出柔光。帶著溫柔,慈悲,就像母親那樣。
魏遠眼裡不知道是不是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