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只是在沒有壇主制約的情況下,生活了一千多年,有些習慣於這種優哉遊哉,高高在上的日子。
以至於有些忘乎所以,飄飄然地以為自己擁有的權力是憑自己的能力所得。
因此,當聽說一個剛入門的小子,不過元仙境界,只因為被嵛祖收為了弟子,便被派來擔任新任壇主。
想到自己這些曾經為永寧府分壇流過汗,甚至流過血的老輩,居然要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騎在頭上發號施令,眾人都覺得無法接受。
最重要的是,一旦新任壇主上任,並且掌握了實權,那他們這些年來佔據的許多本不該屬於他們的利益,就必須要全部被拿走。
這對於享受慣了的他們而言,是比臉面還要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
多年的養尊處優和高高在上,讓他們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認為對付一個毛頭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直到這一刻,柴信真正圖窮匕見,以壇主之位直接碾壓之時,眾人才悚然驚醒——
只要他們還不想背叛宗門,不敢違背門規,便終究奈何不得柴信,在對方面前,也只能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怎麼,如此簡單明瞭的事情,竟讓秦副壇主如此為難?莫非,你是也想向他們學習,違抗壇主之命?”
柴信步步緊逼,半點不給秦疏思索的機會,語氣之中再度展露出冰冷的殺意。
只要這秦疏膽敢違令,他絕不會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會對其動手,施展最強手段將之鎮壓!
相比之下,其他人都不過是隻會狂吠的野犬,這老傢伙才是真正的狼。
只要將之拿下,旁人自然可以兵不血刃地搞定。
“壇主,這些畢竟都是本壇老人,曾立下汗馬功勞。謝長老也不過是被免職後有些情緒激動,何至於以叛逆論處?如此刑罰,未免過重,容易損傷人心……”
最終,心中對於權力的渴望還是佔據了上風,秦疏不肯出手鎮壓謝田清。
他知道一旦自己當真那樣做了,今後在永寧府分壇將再無絲毫威信可言,只能俯首甘為柴信的一條狗。
因為他得罪的將不是謝田清一個人,而是整個分壇的全部中高層!
當然,他之所以敢做出這種選擇,也是有一定的底氣。
首先,他在長老會有一位頗為靠前的副議長撐腰,即便有一兩次違抗壇主,也不至於被直接定性為叛逆。
除此之外,他對自身的實力也有一定的自信。
他始終認為,即便柴信在入門考核中表現搶眼,以一己之力力挫九大聖子。
可說到底,九大聖子都是元仙,最多也就是能夠比肩尋常聖仙的戰力。
而他秦疏卻早已立於聖仙絕巔不知多少歲月,諸多底牌更是數不勝數,難道還壓不住一個尚未邁入聖仙境的後生小子?
只要能以武力將之懾服,所謂的抗命之事就根本不會存在。
頂了天,也就是副壇主見獵心喜,跟壇主切磋了一番。
屆時,秦疏在壇內的聲望將提升至頂點,是他避免了眾人被新任壇主免職,維護了所有人的利益。
其他人縱然有些往日和他不對付,這回也得跟他統一戰線。
至於柴信背後的嵛祖——那樣一位擎天柱般的大人物,難不成還為了弟子爭鬥輸了,而惱羞成怒親自出手?
真要是那樣,秦疏覺得自己也認栽了。
但是眼下,未能與柴信拼到最後,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拱手讓出已經執掌多年的權力和利益!
聽到他對柴信的答覆,其餘眾人這才覺得冰冷的軀體稍微回暖,似乎有了主心骨。
“副壇主所言不錯,我等皆是功勳在身的老人,你即便有權免除我等的職位,也無權擅自將我等全數定為叛逆!”
“新任壇主竟這樣倒行逆施,老夫必當前往總壇,向長老會發起彈劾!”
“諸位不必驚慌,縱然我等已無職務在身,卻仍是本派長老,他一個毛頭小子,能奈我何?”
眾人有了領頭者,立刻再度恢復了傲然之態,紛紛出言譴責柴信。
“很好,爾等終究做出了選擇。那本座接下來的舉動,也就不算是不教而誅了。”
柴信微微一笑,眼神陡然轉冷。
話音未落,滔天的神威便勐然透體而出,剎那間橫掃天地,整片空間都開始不住地震顫。
下一刻,他長袖輕舞,熠熠生輝的玄黃印旋轉著飄飛而出,剎那間由巴掌大,便化作了丈許直徑!
動念之間,一道道混沌色彩的光華自大印之上灑落而下,將方圓千里盡數籠罩。
幾乎一個呼吸之間,眾人尚且來不及反應,便只覺得渾身一僵,頭頂彷彿壓了一座無比宏偉的山嶽,連呼吸都變得滯澀了起來。
“太可怕了,這是什麼手段?”
“姜玄黃,你未免太過了,竟真敢對我等出手,簡直是無法無天!難道不怕長老會降罪?”
“你這是濫用私刑,老夫必當上報!”
近百人都在玄黃與息壤之力的壓制下掙扎,他們難以置信的嘶吼著,雖然嘴上不慫,心中卻也開始滋生恐懼。
與此同時,柴信根本未曾理會這些老傢伙。
他的全副精神,始終凝聚在蓄勢待發的秦疏身上。
早在說出那番抗命之語的同時,秦疏便已經開始暗中提防,隨時準備出手,要將柴信鎮壓。
他卻沒有想到,對方下手比他想象得還要果決,根本毫無預兆。
最重要的是,頭頂那尊大印,看似籠罩了所有人,其實真正針對的目標,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那灑下來的漫天神輝,九成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其餘散發到旁人身上的,僅僅不足一成。
瞬息之間,秦疏便覺得好似九天銀河垂落,裹挾著恆河沙數的一層層世界,壓在了自己的。
那股強大到無法抗衡的壓制之力,讓他正在醞釀的所有底牌,全部失去了用武之地。
“好小子,竟然如此卑鄙狠辣,出手時毫無預兆……不過,你以為如此便能鎮壓老夫?區區一介元仙,未免太狂妄了!”
秦疏怒吼一聲,烏黑的長髮迎風狂舞,一杆赤紅色的大旗陡然浮現其掌中,燃燒著熊熊烈焰。
這是他的本命法寶,一件王品仙器,名喚:六丁真焰旗。
此旗經他採集萬種真火煉製而成,同時糅合自身之法則,能夠催發出傳說中的六丁神火,威力足以焚盡一座座世界。
六丁真焰旗迎風暴漲,剎那間化作百餘丈長,噴吐出九十九條栩栩如生的火龍,向著柴信席捲而至。
“有點意思,但還不夠。”
面對九十九條火龍匯聚成的恐怖火海,柴信僅是澹然一笑,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他的肉身早已到了萬劫不滅的地步,這六丁神火對他而言根本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除非是傳說中混沌真焰,才有讓他也要退避三舍的威力。
只見他通體紫氣如虹,抬手便是一式大造化術,迎著漫天火龍打了出去。
霎時間,澎湃的法力裹挾著絲絲縷縷的造化之力洶湧而至,將無邊火海迅速湮滅。
“秦疏,你違抗上命,形同叛逆,本來論罪當誅!不過,念在你多年來勞苦功高,本座便先將你鎮壓,待稟報長老會後,再行發落!”
柴信的聲音好似洪鐘大呂,響徹方圓千萬裡。
這裡的戰鬥早已引起了神寧城中眾人的注意,不過如此龐大的法力波動,卻是讓那些生出好奇心的傢伙,一個都不敢前來湊熱鬧。
此時聽到柴信的宣告,這才明白居然是神州門永寧府分壇的副壇主,正在與人大戰。
而且聽那人的口氣,似乎還是秦疏的上司。
“傳聞中神寧城將有新任壇主到任,看來就是這位了。”
“原以為是個初出茅廬的後輩,不會有太強的實力……可眼下看來,卻是一個超乎想象的狠茬子!”
“據說此子仍是元仙境界,居然能擁有如此戰力,簡直強得可怕!神州門本來已有衰頹之相,如今卻出了這樣一位逆天妖孽,看來是有復興之兆……”
神寧城中,無數人都在議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驚天之戰。
這裡雖然是神州門的地盤,但卻也駐紮了不少大勢力的高手,不僅是為了情報,也是為了做生意。
實際上,各個門派的分壇皆是如此。
其中都有其他勢力的人馬駐紮,為的就是互通有無,聚攏更多的財富。
否則若只是閉門造車,不僅會讓門派與外界脫離,漸漸落後於主流。
更重要的是,僅憑一個大勢力的力量,如果完全封閉與其他大勢力的來往,能夠在危機四伏的仙界獲得的收益,實在是微乎其微。
唯有各方形成一個鬆散的同盟,把彼此不需要的東西拿出來相互交換,同時也可以增加門人之間的交流,才更能夠促進門派整體實力的增長。
很多人立刻施展錄影法術,將天穹之上大戰的場景錄製下來,迅速傳回門派之中。
神州門出了一位絕世天才,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多事之秋,意義可是非同小可。
必須及時傳回宗門或家族,讓高層獲得足夠多的情報,才能不斷調整與神州門之間的關係。
數千裡的高空之中,柴信卻並不在乎下方各大勢力的反應,依舊面色澹然地與秦疏大戰。
幾番交手下來,在息壤之力的天然剋制之下,實力發揮不出八成的秦副壇主,已然徹底落入了下風。
這一幕落在永寧府分壇其他人的眼裡,覺得難以置信的同時,也忍不住心生寒意。
這一刻,他們才終於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小丑。
從一開始,這位新來的壇主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人家只是故意言語相激,為了讓他們狗急跳牆,從而佔據大義,才好毫無顧忌的收拾。
整個永寧府分壇,實力在永寧州三十三府已然是最強,可目前也只有秦疏這一位聖仙絕巔的存在。
其他所有堂主、副堂主,都比秦疏要遜色不少。
正因如此,秦疏方能在這些年裡,獨攬神寧城的大權,而不僅僅是靠一個副壇主的名頭。
修道界,到最後終究還是要看實力。
“不可能,此子怎會有如此實力,他不是才元仙境界麼?”
“連秦副壇主都落入下風了,看來他比傳聞中還要更加強大!也可能,考核之後的這段時間裡,他的實力又有了增長。”
“若果真如此,那這姜玄黃的天賦可就太恐怖了,我等只怕得罪了一個惹不起的絕世天驕……”
許多人徹底慌了,在玄黃印灑落的點點餘輝之下,他們都受到了極大的剋制,幾乎覺得喘不過來氣,實力發揮不出五成。
如果柴信當真對他們出手,他們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住?
眾人之中,臉色最為難看的傢伙,無疑便是前任傳功堂副堂主謝田清了。
想到自己前一刻還在柴信面前大放厥詞,目中無人的模樣,他心裡是既羞且懼,冷汗如漿而出,早已打溼了後背。
他恨不得趁亂逃跑,但是又不敢。
因為眼下這種情況,他如果膽敢逃跑,事後必然被柴信定性為叛逃,那就真正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到時候,整個神州門都會對他下緝殺令!
“不能逃,只能留下來認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其實不止是謝田清,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怕得要死,但卻無一人敢擅自逃跑。
原本柴信口中的“叛逆”,尚且還只是一家之言,還有昭雪的可能。
可一旦他們當真逃了,那就等同於坐實了“叛逆”的罪名,再也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卑職罪孽深重,請壇主大人嚴懲!”
“屬下知錯,求壇主大人網開一面……”
不多時,居然有很多人顫顫巍巍地拜倒了下去,口中忙不迭地高呼著認罪之言。
短短几句話的工夫,這些人的態度轉變之大,簡直匪夷所思。
不遠處,早已被柴信的實力震驚到茫然的楚青山,見到這一幕的瞬間,不由地再度震驚了。
“不愧是師祖看中的關門弟子,無論實力還是手段,都遠非我輩能及,簡直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