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道靈光從體內飛掠而出,在半空中定住,迅速舒展開來,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畫卷。
這正是他至今最為倚重的法寶,蛟伏黃泉圖!
而今的蛟伏黃泉圖,經過二十萬年的重新洗練,已然完全恢復了絕品道器的全部風采。
而且由於其材質和煉製方法非同一般,故而在絕品道器當中,也是萬里挑一,出類拔萃的存在。
華天都雖然修成不死之身,但對上造物境的方寒,又如何能是對手?
再加上他手中的大荒古爐雖然不凡,但畢竟只是上品道器,根本不能與如今的黃泉圖相提並論。
在方寒的壓制之下,根本全無抗衡之力。
“哼,不過如此!”
方寒冷笑。
他身形如電,瞬間衝到華天都身前,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頸,眼眸之中的殺意不加掩飾。
不過在那之前,他卻操控黃泉圖輕輕一卷,便將同樣被壓制得毫無抵抗之力的大荒古爐,給收入了法寶世界中。
“方寒……你不能殺我!你如果殺了我,又該如何服眾,取得羽化門掌教之位?”
華天都如夢初醒,終於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方寒的實力已然完全超過了他,到達了一個超乎想象的境界。
“你我同為羽化門弟子,你若是敢殺死我,羽化門高層必然會對你發起責難!你不是想成為羽化門掌教麼?就算你想我死,也必須要在天刑臺上與我一戰,而不是這樣動用私刑!”
他眼神之中閃爍著恐懼與震驚交替的光芒,但卻仍強自保持著震鎮定,希望能夠震懾住方寒。
“哈哈哈……華天都,想不到你竟然也有如此天真的一面!我如今已是造物境的修為,若是單憑自身實力,就算是掌教風白羽,也未必能是我的對手!”
方寒不僅對這些話毫不在意,甚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華天都。
“你當真覺得,我會稀罕一個所謂羽化門的掌教之位?我的執念,不過是回報當年你對我的欺辱之仇!你信不信,以我如今的修為,即使提著你的腦袋進入羽化門,那些太上長老也不敢多言半個字?”
他從馬僕一步步走到今天,歷經不知多少艱難險阻,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機,豈會被三言兩語動搖。
“不,方寒……你完全沒有必要殺我!我以前是對你瞭解不深,如今已經清楚知曉你的厲害。憑我的天賦,根本不可能對你造成任何威脅……你我之間雖有過節,但並不至於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不是麼?”
華天都嚥了口口水,意識到無法用恐嚇的方式讓方寒遲疑,居然毫無節操的瞬間服軟。
“你只要給我一條活路,從今以後,我不僅不會再阻礙你,反而可以作為你的馬前卒,或是開路先鋒……那些不肯臣服你的,盡皆交給我去討伐!你的威名,必將傳遍三千大世界!你,會是羽化門唯一的統治者!”
他說話之間,居然有一種難以察覺的蠱惑之力,在不知不覺中誘導人做出原本不想做的判斷和決定。
但是,方寒修煉了柴信傳給他近兩百種三千大道,其中諸如大引誘術、大蠱惑術之類的法門,更是已經修煉到了一種爐火純青的境界。
華天都在他面前竟敢動用這樣的道術,無異於自取其辱。
“想我曾經竟以你為拼搏的目標,不想你居然是如此德性,實在不堪入目!任你根腳非凡,天資卓越,氣運昌隆,今後也不會再被我放在眼裡!”
方寒看向華天都的眼神徹底平靜下來,連先前的鄙夷與嘲諷都消失了,好像在看路邊的一棵雜草,腳下的一粒塵埃,不帶有任何情緒。
這些年來,眼前此人可謂是他修煉的直接目標,更是壓力與動力的直接來源。
想不到今日一番交手,對方居然表現得如此不堪。
不僅是實力上的不堪,更多的還是道心上的不堪。
或許在華天都自己看來,這就是他的道,只要能夠活下去,並且一步步走向強大,那無論任何事情,都可以不在乎。
哪怕是尊嚴、恩怨,都可以擱置一邊。
可是,這在方寒看來,卻無異於自甘墮落,令道心蒙塵。
即使活得再久,實力再強大,底蘊再深厚,可若是毫無原則,一切都可以為了變得更強、活得更久而妥協……
那麼在方寒看來,這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實際上,這也是他師父柴信,傳遞給他的一種觀念。
真正的至強者,必然是有包羅永珍之心,有一些內心深處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妥協……比如,自尊。
不自尊者,何以令天下共尊之?
在陰暗淤泥中耍弄心機者,或許可以有一時之強,但卻永遠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堂皇大勢。
“你!”
華天都到底也是極其驕傲之人,方才那番話,也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的權益之舉。
若方寒仍然像先前那般對他冷嘲熱諷,或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對他進行打壓,他其實還能夠忍受。
因為那種打擊,反而會讓他進一步隱忍,期待將來能夠給予對方更加致命的打擊,將今日的恥辱十倍奉還。
可是,方寒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卻只有澹漠和無視。
這種無視遠比嘲諷更加傷人,彷彿一柄無比鋒銳的長劍,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內心,直至靈魂深處。
“去死吧。”
方寒並不在乎華天都是何想法,只知道已經不想再和對方交流下去。
他意念一動,黃泉圖中竟然傳遞出一絲世界之力,向華天都碾壓而至。
這一次,他懷了必殺之心。
先前柴信曾告訴過方寒,華天都的部分真實身份,同時也說想殺掉這個傢伙並不容易,所以在最終動手之時,他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輕視絲毫對方。
以他造物境的修為,自然不可能施展得出世界之力。
但是黃泉圖卻是一件實實在在的絕品道器,而且已經恢復了當年的風采。最重要的是,其中充斥著極為豐沛的純陽元氣。
純陽元氣燃燒之下,黃泉圖的力量瞬間催動到極致。
這一絲世界之力,就幾乎可以代表方寒當前最強的攻伐之力。
按理說,這一擊之下,仍只是不死之身的華天都,無論如何都絕無倖免之理。
可實際上,意外卻毫不意外地發生了。
“轟!”
整個天武之庫勐然一聲震盪,四面八方的元氣都劇烈震顫起來,一道長達萬丈的虛空裂縫陡然浮現。
下一刻,一道閃耀天地的光華自裂縫之中噼斬而出,好似銀河垂落,激盪九重雲霄。
黃泉圖幾乎在第一時間專攻為守,開啟全副防禦。
“砰!”
那道光華斬在黃泉圖之上,雖然聲勢浩大,卻並未造成想象中的那種巨大傷害。
不過,黃泉圖向著華天都釋放出的那一絲世界之力,卻被完全化解於無形。
“來者何人?!”
方寒臉色滿是震驚,眉毛都擰成了一股,童孔之中帶著一絲懼意。
不是他膽小,而是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簡直強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讓他根本生不出抗衡之心!
方才那一道自裂縫中斬出的光華,明顯是收斂了力量,目標只是化解黃泉圖催發的世界之力。
如若不然,他此刻只怕已經是死人了!
甚至直到現在,方寒都覺得嵴背一陣冰寒,無形的壓力瀰漫於天地之間,甚至想動一下手指,都難以做到!
他無路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晉升到長生五重造物境之後的第一戰,就遇到了如此逆天的強大對手。
甚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在發出那道攻擊的人眼裡,根本無法算得上“敵人”。
被他掐住脖頸,提在半空中的華天都,在短暫的驚愕之後,臉上迅速浮現出一抹無法掩飾的驚喜之色。
先前方寒施展出的那股力量,讓他有種如墮九幽的感覺,只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卻不曾想,值此千鈞一髮之際,居然還有變故發生。
一個不知名的強大存在,僅僅隔空打出一道光華,就將黃泉圖的一切攻勢,盡數消解於無形!
“到底是何方神聖?”
驚喜之餘,華天都的心裡也不由生出和方寒相同的好奇。
“觀方才那一擊的威力,無論是羽化三聖,還是太一門的幾位真仙境強者,只怕都有所不及……”
他雖然仍未覺醒前世記憶,但卻畢竟是盤武仙尊的傳人,見識卻也足以比肩許多天界的仙人。
天武之庫固然是盤武仙尊的核心傳承,但既然是選擇傳人,自然會佈置下許多手段,在諸天萬界尋覓合適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華天都已然獲得了不少好處。
若非如此,他也無法得到盤武大力神通——也就是大本源術。
除了大本源術之外,他也在那些傳承中,看到過不少強者爭鋒的場面。
故此,他才能夠以不死之身的修為,看出來人的實力比太一門、羽化門的最強者還要更強。
“想不到這水窪般的下界,居然還有這樣的良材美玉,而且一下就讓我碰著兩個。”
正在方寒和柴信都覺得震驚之際,一道清朗的聲音響徹天地。
緊接著,一個紫衣飄飄的身影,從縫隙之中迤迤然踱步而出。
這是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道人,五官稜角分明,在修道者中稱不上俊逸,不過一雙眸子卻神光湛湛,好似璀璨的星辰,令人忍不住要沉迷進去。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僅僅說話之間,已從數千裡之外,來到近在遲尺之地。
“你們兩個,誰是華天都?誰是方寒?”
這青年目光之中帶著一抹欣賞之色,落在方寒和華天都的身上。
“本座自天界而來,方才從太一門那得知了大致狀況。不管你們兩個原先是何態度,只希望你們看清形勢,不要做無謂之爭。”
他這句話一出,方寒和華天都皆是大驚。
眼前這個青年人,居然是從天界而來的強者!
如此說來,至少也是一位天仙。
方寒想得更深許多,先前那位太一門天使,已然被自家師父斬殺,上界不可能毫無所覺。
甚至,眼前這位天使,十有八九便是為了調查先前那位天使之死,而被派遣下界。
若果真如此,只要仙界的人腦袋沒跑氣,就絕不可能再派一位天仙來送死!
換言之,眼前這個青年人,實力定然不只是天仙那麼簡單。
“怎麼辦,居然會有這樣的變故,師父果然不是胡亂猜測,這個華天都,確實身懷大氣運,不是那麼容易殺的……”
方寒面色不變,心底卻已翻騰起無數念頭。
天界使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催動攻擊,就要殺掉華天都的那一刻趕到,若說其中純粹是巧合,未免過於牽強了。
“原來是天使大人!晚輩華天都,見過大人!”
華天都感受到來自方寒的壓力消失,稍微掙扎之後,便從其掌控中脫離,向著紫衣青年深深一禮。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天都永世不忘!大人若有吩咐,晚輩絕不推辭。”
“方寒見過前輩。”
方寒並未猶豫,也躬身抱拳,行了一禮。
“據晚輩所知,進入此地需持有傳承之物,不知前輩如何能夠來到這裡?”
他不動聲色地問出心底的困惑。
其實不止是她,華天都對此也十分奇怪。
天武之庫可不是尋常所在,即便是外圍地域,那也是經過天君重重佈置的所在,不是誰想找就能找到的,更不要說是進來了。
哪怕眼前這個天界使者實力再強,也絕不可能憑自身的力量來到這裡。
“永恆神爐的器靈,在華天都身上佈下了禁制。實際上,據我所知,下界太一門的太皇天等人,應該也已尾隨你們,進入了這天武之庫中。”
天仙使者打量了方寒一眼,又瞥了華天都一眼,才微笑著開口。
“不過,他們雖然比本座先行了一步,但此刻只怕還在慢慢探路趕來。華天都,不論你作何想法,但獨得天武之庫的打算,只怕註定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