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禮教部衙門回到剛租賃下來的宅院後,張子晉的腦海裡還浮現著李煥說的話。
“聽上頭的大人們說,今年的登極恩科時間太緊,所以是沒有鄉試以下的各級考試,只有在漢陽城裡進行一次的初試,初試考過後就能參加會試,考中即授進士功名。”
“不過這只是特例而已,等到明年了,各級正規的科舉還是要籌辦起來的。”
“這一次派我們去各府縣督學,就是為了明年的科舉進行準備,等到了明年春夏的時候我們就會按照傳統舉辦各級科舉了,會設縣試和府試還有院試,考中就能成為我們大楚的生員。”
“預計明年秋天還要舉行鄉試,考中即授舉人,舉人就可以後續參加會試了,考中就能授予生員。”
“而到時候,我等幾個就是要去各府主持院試。”
去地方主持院試,這並不在張子晉的預料之外,畢竟他們被授予的官職就是督學官,本來就會被派往地方提督學政事務的。
儘管一開始張子晉對大楚帝國的官制不太熟悉,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瞭解後,他基本上也算是瞭解了一些基本的情況。
他們這些嫡屬於禮教部科舉司督學處下屬的督學官,本質工作就是提督各地學道。
雖然機構不太一樣,但乾的事其實和明廷裡的各省提督學道差不多,甚至連品級也類似。
明廷的各省學政,往往就是正四品的按察副使或正五品的按察僉事擔任,這兩個官職品級不一樣,但實際上乾的事都是同樣的事。
而張子晉他們這幾個督學處所屬的督學官,也是正五品,這大體上都能對上。
當然了,保鄉軍因為地盤小,左右不過半楚之地,根本就沒有省級機構,但是保鄉軍的官制實際上都是為了統治整個華夏地區而設定的,也預定了各省級機構。
這也就導致了現在的大楚帝國裡的官制中間有所缺層,地上上的最高品級不過正四品,但是中央各部裡卻是二品三品一大堆……
不過吧,規矩就是規矩,大楚的官制就是這麼搞的,不能因為地盤暫時太小就亂來不是,比如把知府的品級提升到從二品,或者把各部尚書的評級降低到正三品等……
這樣一來,回頭等大楚帝國又打下更多地盤後,這官制又得重新改一遍,而這樣可就太麻煩,並且會影響到大楚帝國內部的行政體系了。
所以,大楚帝國寧願暫時出現諸多尷尬情況,也不願意胡亂改動現行官制。
如此也就出現了張子晉這種本來該主持一省學政事務的督學官,只能是去主持一府的學政事務。
不過即便如此,張子晉也不會感到沮喪,反正他的品級在這裡,主持一個府的學政事務還是主持一個省的學政事務都不會太過影響他的前途。
雖然距離前往地方支援學政還有段時間,但是張子晉已經是開始琢磨著到時候該出什麼題目了。
到時候他一定要出一個特偏門的截答題,哼哼,讓那些士子們知道科舉不是那麼容易的。
就當張子晉開始琢磨著自己到地方當學政,主持考試的時候該出什麼題目的時候,禮教部尚書宋章則是剛從別宮裡出來。
剛才他已經入宮面聖,彙報了這一次登極恩科的事宜,並且天子羅志學已經親自敲定了這一次登極恩科的舉辦時間。
九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四天後。
整體來說時間還是比較緊迫的,不過不緊迫也不行了,如今保鄉軍發起渡江攻勢在即,而一旦發起渡江攻勢後,整個大楚帝國的文武行政機構,都全面圍著渡江攻勢打轉,哪怕是天子羅志學也不會有太多其他的時間來處理尋常政務了。
因此,這一次的登極恩科是要在大軍發起渡江攻勢之前。
至於說繼續往後推移,等渡江攻勢完成之後再舉辦登極恩科,那麼時間就有可能推移道十一月甚至十二月份了。
到時候一方面是天氣會太冷,而大楚帝國裡準備的考試場合還是比較小,到時候還得進行露天安排,天氣太冷的話不太適合舉辦大型考試。
畢竟學子們前往考試也是很麻煩的,在大冷天裡舉行考試,搞不好就會凍死人。
還有個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一次登極恩科,其最重要的目的並不是說錄取多少人才。
禮教部和吏務部也沒指望過能夠透過倉促的登極恩科就能夠錄取多少人才。
舉辦這一次的登極恩科,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大楚帝國要透過一場登極恩科來進一步確定政權的權威性,合法性等。
透過這一場登極恩科向天下人宣告,他們大楚帝國並不是一支流寇式的政權,大楚帝國是一個正統的,完善的,傳統的華夏式王朝政權。
同時也是向天下讀書人釋放一個訊號,那就是我們大楚帝國依舊接納並且重用讀書人。
爾等讀書人也可以琢磨著投奔我們大楚帝國了。
什麼水太涼頭皮癢之類的都可以搞起來了。
這天下即便是換了皇帝,但是你們還是可以繼續當官。
傳達這樣的訊號,對於羅志學來說也並不是說真的多麼看重現在的這些讀書人,而是為了進一步瓦解明王朝的核心統治力量的團結,也就是分化士紳階層。
明王朝的真正主人,並不是朱家皇室,更不是什麼藩王,甚至都不是那些將領,而是以讀書人為根基計程車紳階層。
透過打壓一部分,拉攏一部分用來瓦解這個階層,最終為大楚帝國取代明王朝創造有利條件。
這也是為什麼大楚帝國的登極恩科要在渡江戰役發起之前舉辦的緣故,先舉辦登極恩科,把訊號先傳出去,這樣等大軍渡江之後所遭到的抵抗也會小一些。
禮教部尚書宋章出了行宮後,又返回了禮教部衙門召開會議,並進行登極恩科的最後準備工作。
次日,漢陽城裡的一座小茶館裡,幾個衣著樸素,但是卻清一色穿長袍的讀書人齊坐一堂。
其中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中年人道:“現在公告已經出來了,後天就開始舉辦第一場初試,就和之前說的一樣,這一次登極恩科只考兩次,一場是鄉試,只要透過了鄉試就能夠授予舉人功名。”
“透過初試後就能夠參加下一場會試,考中就授予進士功名。”
“而且只要透過鄉試,那麼後頭的會試沒考中,也能以舉人功名入仕為官。”
“公告裡說了,舉人功名入仕立授正八品,充入各縣、各部實習一個月,如果實習順利透過,則提拔為從七品,而我們大楚裡的知鎮也才正七品,同鎮是從七品。”
“縣上的各處裡的福處長們也是從七品。”
“如果能夠考中進士,那麼就更不了的,一甲授正六品,二甲授從六品,三甲授正七品。”
“這比直接去應募只授正九品,優者不過授從八品強多了。”
此時,另外一個稍微年輕一些,約莫三十幾歲的人帶著興奮道:“而且我還聽說了,之前吏務部已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選官,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是我們承天府裡但凡想要入仕的生員們都已經是被授予官職。”
“至於剩下的生員們,都是不願意入仕為官的。”
“也就是說,這一次我們的競爭對手,全都是生員以下的各縣童生,甚至很多連童生都不是。”
“我等幾個雖然不是生員,但也是苦讀十幾二十年的童生,王兄你上一次更是隻差一步就能透過院試了。”
“這一次登極恩科,我等大有機會啊!”
旁人又道:“不錯,就算是考不中會試,但是這鄉試是肯定沒有問題的,我還就不信了,我們連鄉試都過不去。”
“只要能夠透過鄉試,我們就能夠以舉人功名入仕,也可以在明面再參加一次會試。”
“以舉人入仕最差也是一個正八品。”
“退一步說就算落榜了,但是也可以再去應募為官,在這漢陽城應募為官的話,很大可能性會被直接分配到京畿各部裡,這樣機會也更多,以後外放的話起步也能高一些。”
類似的討論在城內不少地方都在進行著,這一次的登極恩科在九月中旬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放出了風聲,並傳令各府縣進行通報,讓有心參加登極恩科計程車子趕往漢陽城參加。
雖然時間倉促,不過還是有不少士子從附近府縣裡趕過來,這一群人都是從承天府,也就是安陸府裡趕過來的學子。
都是一群久試不中的童生……
最年輕的也有二十幾歲了,年紀大的甚至有四十多歲了。
這些人因為長期參加科舉不中,而且這些人裡頭基本也都是家庭一般,甚至貧寒子弟。
他們做夢都想要考中科舉為官,博取一個榮華富貴。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既然朱明王朝那邊的科舉不給他們機會,要麼也就別怪他們跑到漢陽來參加羅楚王朝的科舉了。
他們只要當官,不管是給誰當官!
朱明王朝也好,羅楚王朝也罷,都是沒有問題的。
甚至那一天東擄要是入關竊據了九州,他們也不介意留個鼠尾辮給東擄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