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考慮到第五輪足足拍了一個月,節目組放出的花絮也比之前幾輪要長得多。
開篇就是每位演員的試鏡片段拼接在一起,緊跟著是劇本圍讀,集體討論。
像薛媛這樣退賽的實習生也不會被區別對待,大家出鏡的時間基本一致,即便是幕後成員也不會比演員的特寫少幾分鐘。
“這個肩部的配飾可能不是很……秦飛燕是披散頭髮,這邊刮住了就不太……”
鏡頭一轉,化妝師古文松和服裝師叢寧安對著戲服交換意見。
緊接著,演員試戲、定妝,何佳逸與王凱躍一句句對情節大綱和劇本臺詞,祝溪伏在桌上和美術師王江元討論置景和所需道具。
幾分鐘過去,對影視製作不甚瞭解的觀眾看了只覺得一股專業撲面而來。
秦絕露出懷念的神情。
這段過後,第五輪最重要的關鍵詞之一的“動作戲”就來了。幾個威亞師傅出現在鏡頭裡,指導秦絕、蘇酥等人吊鋼絲。
“對,這裡這個動作我認為可以——”
花絮裡的秦絕和幾個威亞師湊在一起,神情認真。
“試一下吧,先試一下。”叫老王的那個威亞指導說道。
“行。”
秦絕那一身緊身黑衣黑褲和半身威亞衣固定在一起看起來迷之特工,還蠻有大片範。
“等一下,我穿戲服。”她道。
老王一愣:“沒事不著急的,先練穩當了再上戲服就行。”
秦絕搖搖頭:“古風打戲,我得確認這動作帶上衣服的視覺效果如何。有的緊身衣沒問題,上了寬袖外袍就掛住了,不好看。”
老王吸著氣想了一下:“行,您去吧。”
花絮後期在這裡放的是原速,穿上了秦飛燕那套衣服的秦絕臉上沒什麼表情,和威亞師配合著嘗試不同的起點、落點,還有許多高難度動作。
忍不住湊過來看花絮的羅含章和丁鳴謙看得呲牙咧嘴。
“這怎麼做到的,我的天。”丁鳴謙喃喃。
秦絕拖出兩把凳子推給他倆:“還行,肢體控制比較強的話不是很難。”
羅含章坐下,表情還是一臉敬畏。
“我怎麼感覺比好多武術替身都要厲害……”他看著花絮裡的秦絕一陣牙酸,臉都皺起來了。
好在後面的蘇酥讓人感覺影片又從玄幻回到了現實範疇,看著這個姑娘努力適應威亞的樣子,丁鳴謙忍不住提了一嘴於青,感嘆女孩子們對自己下手真狠。
“演員的基本敬業而已,這還分什麼男女。”
秦絕隨口道。
“唉,是這樣。但是女孩子嘛,還是看著心疼,感覺應該被好好呵護著寵著,不用這麼辛苦……”
“不要自我感動。”秦絕打斷丁鳴謙。
她朝影片裡嚴肅對待威亞的陳丹青努了努嘴,又道:“你對想被關心的女人說這話當然沒什麼毛病,但你對這時候的陳姐說這話試試看?”
“呃。”丁鳴謙不說話了。
“關切愛護是一方面,否定努力是另一方面。”
秦絕平靜地說,“小夥子,代入一下,你努力想把武打戲拍好,也確實拍好了,這條過了,這時一個人衝到你面前關心地說:哎呀,你怎麼這麼辛苦,你不用這麼累的,你被護著寵著多好……你什麼心情?”
“我錯了。”丁鳴謙沉痛低頭。
“不是讓你認錯。”秦絕還是很平靜,“思考一下我的問題。”
“誒?”丁鳴謙想了想,“什麼心情……”
他邊沉思邊慢慢說道:“呃,我拍完了高難度的動作戲的那瞬間……會想‘哎呀可算拍完了’,也會想‘終於拍好了’,是一種疲憊解脫和成就感並存的……”
“嗯。”秦絕點頭,對著鏡頭給卿卿們說了聲“不好意思等一下”,然後把花絮影片按了暫停。
“呼吸,快點,高頻率,急促呼吸。”
她轉頭看向丁鳴謙。
丁鳴謙怔了一下,照著她說的去做。
“想象你肩膀痠痛,腰的一側很麻很酸,腿軟,反應鈍,像是急速長跑了幾千米。”
秦絕看著丁鳴謙的眼睛,語速越來越快,表情越來越欣喜。
“你是一個運動員,你在比賽,你在賽跑,你一直跑一直跑,你加速了!你衝刺了!你撞線了!你是第一!你是男子長跑競賽的冠軍!”
“啊!”
丁鳴謙被她的情緒帶得直接激動地喊出了聲,然後就是一陣忍不住的“呼哧呼哧”的大喘,只覺得自己心跳飛快,雖然身體滿是疲累,但心情卻又激動又亢奮。
“把他剛才的話對他說一遍。”
秦絕一秒變得平靜,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羅含章。
“啊,嗯?”
羅含章很快反應過來,聲情並茂地衝過去握住丁鳴謙的手,用慈母般的語氣滿是關切地說:“鳴謙啊!你對自己好狠,看得媽媽好心疼啊,你就應該被好好呵護著、寵著,哪用這麼辛苦……”
“…………”丁鳴謙愣愣地看著飽含深情的羅含章,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啊,謝謝你……”
“卡。”
秦絕在他倆中間打了個響指,順手扯了扯自己西裝的兩襟,“什麼感覺?”
丁鳴謙憋了一會兒,訕笑兩聲。
“可太尷尬了。”他小聲道。
“說詳細點。”秦絕道,“分析你的心情。”
“一方面確實覺得……挺感謝的,但是,但是這麼說話顯得我剛才的努力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更想讓別人看到我跑贏了,拿冠軍了……雖然關心也挺好的,但還是……該說失望嗎?但是別人也確實在好心關心你,要是表現出失望和失落什麼的又感覺不太尊重人,總之就挺尷尬……只能打著哈哈說謝謝……”
丁鳴謙斷斷續續地說。
“你對吊威亞的陳姐、蘇酥、小阿青、許雙雙說剛才的話時,她們可能就是你現在這種心情。”
秦絕聳了聳肩,“當然也不排除心思單純總把人往好處想的努力可愛妹妹覺得沒什麼,但總會有人聽了這話有點失落的。”
羅含章和丁鳴謙同時若有所思。
“絕哥,那正確的說話方式是什麼?”丁鳴謙問。
“你還是一個長跑冠軍。”
秦絕再次打了個響指,然後一秒激動地握住了丁鳴謙的手,對著他笑著喊道:
“臥槽!臥槽!你跑贏了!你第一了!辛苦辛苦,謙哥牛逼!!!”
丁鳴謙被嚇了一跳,但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份驚嚇,就被秦絕熱情洋溢的語氣和充滿了驕傲和崇拜的眼神弄得滿心歡喜,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啥,也沒啥……”
“哎呀你就知道謙虛!辛苦了辛苦了,快慢慢走一會兒,喝點水,太不容易了!眼看著你每天起早貪黑地訓練……但是跑得真好!努力沒白費,太強了!”
秦絕繼續搖著他的兩隻手既興奮又懇切地說道。
然後一秒停下動作滿臉平靜:“什麼心情?”
丁鳴謙差點被她的變臉搞出心髒病,哭笑不得地捂了捂胸口才說:“暖洋洋的……被關心了也被肯定了,很開心……”
“對頭。”
秦絕頷首,“這就是區別。‘關心’和‘肯定’是兩件事,但是同時存在不衝突。”
丁鳴謙低頭喘了兩口氣,讓呼吸穩定下來,又神情複雜地抬起頭:
“……我悟了。謝謝封哥,不是,謝謝秦哥。”
他把自己說笑了,捂著臉崩潰地“呃啊——”了一聲:“我又混了!我都混一天了!”
秦絕也笑出聲,拍拍孩子狗頭沉吟著說:“看來這個半沉浸法對我本人沒事,對周圍的人影響挺大……果然事有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