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栩沒在醫院呆太久,見秦絕醒來,狀態還不錯,便急匆匆地趕回片場了。
昨晚秦絕解開電流網後乾嘔了幾分鐘,硬撐著走回了保姆車上,等劇組收工才暈倒在車裡。
她原本讓自家閨女到了酒店再透過強制方式喚醒自己,攢一攢回房間一起歇著,沒想到賀栩半途特地過來看了一眼,張明又沒什麼辯解的話語權,便被迫拐去了醫院,在病房裡醒來。
至於做檢查時身份沒露餡的事,想也知道是老爺子暗中做了佈置。
看護機器人螢幕上顯示著時間和日期,秦絕醒來時就瞥了一眼,她只昏迷了一個晚上,甦醒時剛過凌晨五點半。
今天並沒有她的戲份,其他演員那邊據說沒被影響,早上照常去化妝準備,倒是沒耽誤正事。只是辛苦了老爺子,連夜趕路送秦絕到了醫院不說,還陪床等她醒來,著實沒能休息好。
秦絕生無可戀地被梨木雅子喂完了一碗小米粥,嘆了口氣:“還有幾瓶?”
“就剩最後一瓶了。”張明幫她留意著輸液管,“秦哥,醫生初步檢查的結果是飲食不規律,睡眠不足……”
張明一一說著常見的亞健康病因,“具體的檢查說等你醒了之後再做。”
“也就那麼幾件事。”秦絕心裡門兒清,“瘦身過度、免疫力低、神經緊張、偏頭痛、耳鳴之類的,說白了,就是演戲耗心神,歇一會兒就好了。”
她此時輸的藥液不過是生理鹽水、葡萄糖這些,頂多有些安神的成分在。
至於作戰服內的電流網,是嚴格針對秦絕的情況設計的,均勻分佈,並不會產生體表和體內的重度電傷,檢查不出來很正常;而昨晚磕出了血的額側,早在保姆車上卸妝時就好得七七八八,問題不大,連輕度腦震盪都沒有。
畢竟是進化過一次的身體,這點復原能力還是有的。
“可是,哥,要不還是仔細檢查下……”
“你是老闆我是老闆?”秦絕溫聲道。
張明張了張嘴,臊紅了臉低下頭。
孩子關心她是一碼事,逾距是另一碼事。
“還有你。”秦絕視線掃向梨木雅子,“簽約沒有?”
“簽了。文秘工作,必要時兼職助理。”梨木雅子見秦絕態度嚴肅,老老實實地小聲回答。
“月薪多少?”秦絕隨口問。
梨木雅子說了個數字,跟張明的差不多。
她說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絕一眼,秦絕早有預料,恐怕森染說了工資就當是預先支付,等數額抵消了那張銀行卡,才正式發工錢。
說白了,梨木雅子現在是給秦絕打白工呢。
聽起來好像我是什麼無良資本家……秦絕暗自吐了個槽。
“工作安排了哪些?”她又問。
既然張明和梨木雅子這兩個助理都在,那就當面講清楚,免得其中哪個人有所計較,節外生枝。
“還沒定。”梨木雅子乖巧道,“森染小姐說聽您的。”
秦絕微一沉吟,心裡算了算她母親住院到痊癒的時間:“分擔一些阿染的工作,遠端或線上處理就可以,如果需要真人出面的,就代她去。”
梨木雅子還要照看家人,同時又對她有好感,秦絕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不會把這姑娘放在身邊。
她這個錚性戀在感情方面很有自覺,既然有了家室,多餘的曖昧根本沒必要。
梨木雅子臉上迅速藏起一抹失落,笑著點了點頭。
坐在她旁邊的張明也隱約鬆了口氣,畢竟秦絕用到助理的地方就不多,他又不是什麼不可替代的超強助理,自然會有競爭意識。
還是要多學習啊!
張明想到秦絕拿著無人機零件侃侃而談的模樣,更堅定了。
“明子,去買票,最後一瓶輸液結束就返程。”
將兩個人的微表情收進眼底,秦絕微微頷首,“黎雅,聯絡阿染,讓她把之前的病歷傳過來,交給負責我的醫生。”
“好的。”
“……嗯,我這就去。”
聽見“病歷”二字,黎雅條件反射地縮了縮瞳仁,看向秦絕的眼裡多了些擔心。
但秦絕已經閉上了眼睛,假寐休息。
她抿了抿唇,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做事了。
……
陸醫生作為曾接手過秦絕的心理醫生,當時對談過後曾寫過一份分析報告給她。這個時候趁早遞交一份影印件,也省得現在這位大夫根據老爺子的吩咐勸說秦絕進行一次精神方面的檢查,耽誤她回去找演戲狀態。
心理與精神,在醫療層面是有共通之處的。
當天下午,秦絕和張明回到酒店,沒過多久,精神抖擻的秦絕重回片場,一如既往地找了個角落圍觀。
湯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這人,鐵打的嗎?
明明昨天夜戲拍完難受成那個樣子,看著就揪心,這才不到一天,滿血復活?
秦絕抬頭接觸到湯廷的眼神,回了個微笑。
湯廷心一突突,滿臉複雜地轉回了頭。
這天的拍攝任務不重,晚上七點就下了戲,高木龍和甄楚楚正式殺青,工作人員送上兩束捧花,兩人的團隊站在鼓掌的人群后拍攝物料。
“謝謝賀導,謝謝湯副,謝謝穆編,我很榮幸能來到《白晝之雨》劇組……”高木龍連連鞠躬,發表殺青感言,“最後感謝秦老師,真的在各種地方都幫了我很多,嗯,從他身上,我看見了一位好演員的素養,對自我的嚴格要求、對同事不留餘力的幫助、對工作人員的尊重……還有他對演戲本身的熱愛,對角色的理解……我覺得,這一次我才真正地認識到了做演員是多麼艱難嚴格的一件事,對這個行業有了嶄新的領悟,謝謝秦老師,真的謝謝您。”
秦絕在前排含笑鼓掌,這一圈人裡她看著最年輕,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她這副前輩與長輩的模樣有什麼不妥。
這可是一個演戲演到瘋魔的演員。
前一天夜裡入戲太深、崩潰自殘,第二天下午如常出現在片場。
高木龍說的沒錯,秦絕的敬業早已深入人心,這份自身做出的表率足以超越年齡和資歷,贏得所有人的尊敬。
尊敬之中,還隱隱帶著畏懼。
正如此時的甄楚楚。
“秦、秦老師……”說完了殺青感言的甄楚楚猶豫著道,“那個,我能抱您一下嗎?我想治一治莫森PTSD……”
她這話說完,在場的人都笑起來。
秦絕一愣,也笑了,走上前朝著這姑娘張開雙臂。
甄楚楚單手抱著花撲過去,秦絕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
“嗯,果然還是秦老師!”
甄楚楚有點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主動退開這個擁抱,朝著秦絕鞠了個躬。
“祝我們都能有個好成績。”
秦絕的目光依次落在她與高木龍身上,溫和中帶著鼓勵,“辛苦了,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