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他們都在吃肉啊。”
通化門外,滻河岸邊,氣勢恢宏的長安東站建造工地上,武順見著吃午飯的民夫們碗里居然有肉片,那真的是大為震驚。
“吃飽飯才能有力氣幹活。”邊上的李雲澤上前檢查香氣四溢的灶臺“尤其是這種重體力活,沒有足夠的肉食補充可做不了。”
解釋了兩句,李雲澤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工地上。
此時的時間已然是接近貞觀五年的秋收之前。
哪怕李雲澤能夠提供足夠的糧食與工錢,可來幹活的民工們卻是依舊要回家忙碌秋收。
這種事情哪怕是李二也阻止不了,他若是不讓百姓們回家秋收,會動搖他那把椅子的。
“師傅。”
愈發聰明的武華也知道這一點“別那麼擔心,陛下不是說會調動囚徒來做工嗎?”
“他腦子有問題,我可沒有。”
聽聞此言,李雲澤當即沉了臉色“我說他有秦皇漢武之姿,他就真學秦皇漢武那般做事。囚徒?先不說管理問題,因為他們有機會肯定會跑,從而引發混亂與損失。”
“就說囚徒們那普遍性餓肚子,外加一身病的狀態,我還得先把他們養的壯壯的醫治好疾病才能幹活。等他們真的能賣力幹活了,秋收都結束了,民夫們肯定會回來。除了浪費時間之
外什麼事情都辦不了。”
這話說的武華很是不解,她疑惑相詢“師傅,書上說秦皇漢武發動囚徒的時候,可沒說給他們吃飽吃肉看病的,都是直接往死了用,用到死算了。”
頓住腳步的李雲澤,轉頭看著武華,眼神很深“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了。”
武華垂下了小腦袋,甕聲翁氣的回應“知道了。”
古代發動囚徒做工或者打仗,本質上就是拿他們當做消耗品對待,用到死拉倒的那種。
無論是秦皇還是漢武,都是相關方面的專家。
明顯飄了的李二,現在也有往這邊發展的趨勢。
氣氛有些不太和諧,李雲澤主動轉移話題“知道為何要將車站選在這裡嗎?”
武華調整的更快,再度抬起頭的時候已然是笑容滿面“還請師傅解惑。”
“主要是因為地形。”李雲澤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滻河“滻河南北走向,鐵軌沿著河畔一路北上可直抵渭水岸邊。從漢長安的邊上過河抵達對岸的秦長安,就可以直奔雲陽而去。這段路
上,只需要在渭水上建造一座橋。”
說到橋,武華的眼中滿是敬佩之色“師傅用百萬斤的鐵在大河上建橋,真乃天人的本事。”
“百萬斤?”
李雲澤擺擺手“這差不多就是極限了,再多了也不能給。”
武華不解“這是為何?”
“我總有一天是要走的。到時候水平跟不上,唯一的結果就是報廢。所以要提前做好規劃,控制在其生產力能夠達到的程度範圍之內。”
對於這些話,武華似懂非懂。
“走,一起去吃飯。”
來到了工地上,工部的一群文吏急忙上前行禮。
“今天吃什麼?”
“早上是牛肉湯,中午是水煮牛肉,晚上是蔥爆茄子。米飯管夠。”掌管賬目的文吏還以為李雲澤是來查賬的,急忙就要念賬本。
李雲澤擺擺手“可有剋扣之事?”
眾文吏們當即叫起了撞天屈來“陛下如此關注,諸位上官天天跑過來看,借給我等幾個膽子,也不敢行此事啊。”
名義上長勝鐵路是李雲澤一肩挑起的,可這麼大的工程沿途動用了數十萬的民夫,把李雲澤連李家莊的人都分成十分也忙不過來。
而且中土這邊的傳統,沒有衙門的協助別說這麼大的工程了,哪怕是種顆樹都會有麻煩。
所以李雲澤主要保障技術和後勤,其他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給大唐官府去做。
李二與重臣們也不傻,這東西無論效用如何,可建造之後卻是留在大唐境內的。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不遺餘力的出人出力去協助。
至於說剋扣貪墨什麼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畢竟在官吏們看來這是出徭役,可出徭役的民夫們不但能夠拿著讓人眼紅的工錢,居然還能每天吃的這麼好,至少每天一頓的肉食供應,這可真的是太眼紅了。
所以剋扣工錢,貪墨伙食費什麼的事情多的是。
在許多官吏看來,這些都是李雲澤這個富甲天下的商賈的人,又不是朝廷的錢,自己拿一些改善生活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對於這種事情,李雲澤是不管的,直接轉給了李二。
而對於李二來說,他們拿的可不是什麼錢財肉食,而是自己的臉面。
在李二這裡可沒什麼痛哭流涕悔過就能得到寬恕的事兒,直接就是掉腦袋。
巔峰時期,從長安城到勝州沿線的工地上,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掛木杆的。
此時這些文吏聽聞李雲澤詢問此事,哪個不是心驚肉跳害怕自己也被掛在木杆上去。
李雲澤點點頭,檢查了一番伙食就盛了兩碗,帶著武華在一旁坐下吃飯。
李二是個好大喜功的,對於長安城的火車站非常看重,要求一定要漂亮要大氣,要有威嚴感讓來的外國人都要心生敬畏。
所以火車站這兒的工程很是浩大,就像是在蓋宮殿一般。
正因如此,在這兒做工的民夫高達數千之眾。
吃飯的時候大家端著碗蹲在地上,黑壓壓一片氣勢很盛。
“師傅。”武華將自己碗裡的牛肉夾給了李雲澤,不是不愛吃,而是她在李家莊天天換著花樣吃,早就吃膩味了“第一批羊毛紡的面料已經出來了,柔軟又有彈性,做衣服的話肯定大
受歡迎。什麼時候送到百寶齋去發賣?”
“第一批的呢絨衣服不賣。”吃著飯的李雲澤回應說道“這批羊毛質量不高,直接用來開拓市場全都送了。”
“送了?”武華大為驚訝“買羊毛花了不少錢,還有那麼多的人紡織,那麼多的人做衣。白送了?”
“對,白送。”
李雲澤笑呵呵的解釋“你要明白,生產力突破之後,只有市場才是最為重要的。白送就是為了快速擴大市場,等到市場大了,送出去多少都能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在做生意這方面,武華是很敬佩李雲澤的,既然師傅這麼說的,那應下就是。
現在的武華,以李雲澤弟子的身份掌管著李家莊的許多生意,甚至就連賬本都是她在管理。
之所以對羊毛生意上心,是因為從頭到尾都是她一手操辦很有成就感。
吃過飯繼續視察工地,確定能夠敢在秋收之前建成,不會影響到長安城至雲陽的首次通行,李雲澤這才滿意的帶著武華返回李家莊。
“今天又不回家了?”馬背上的李雲澤,低頭看著一旁騎乘著專門為其購買來的小矮馬身上的武華“你父親上次還派人來莊上找你。”
】
“哼。”
聽聞此事,武華微皺秀眉轉過頭去“他們哪裡是找我回家,不過是又想要錢罷了。”
武華掌管著李家莊的經濟大權,武家人自然是想要從她這兒弄好處。
直接要錢沒面子,可討些賺錢的門路卻是必然的事情。
李雲澤聞言失笑“香料的錢都花光了?”
上次出海帶回來的香料,各家勳貴們都按照份額得到了自己的那一份。
可沒等他們歡呼雀躍的想要發賣,卻是愕然見著市面上全都是低價消瘦的香料。
看著價格從堪比黃金,直接暴跌到堪比銅錢,手中的香料價值自然是急速縮水。
一打聽才知道,居然是皇帝與李雲澤一起在低價傾銷。
他們兩個的份額佔據了八成,那真的是有著絕對的定價權。
低價銷售的香料不但打垮了透過絲綢之路而來的外國香料商們,更是讓分到份額的勳貴們陷入了兩難之地。
繼續囤積下去,等待價格回升的話,估計得砸在手裡,因為這次的香料還沒有賣完,那邊李二已然是在籌備第二次遠航香料群島。
可不投下去,價格這麼低又不甘心,真的是左右為難。
然後,隨著家家戶戶都買了不少的便宜香料,市場逐漸飽和之下,他們想賣也賣不出去了。
眼見著第二次遠航的人手已然安排妥當,勳貴們生怕砸手裡只能是求李雲澤想辦法。
李雲澤的辦法很簡單,用這些香料抵償買船的錢款以及從他這兒借的錢款。
抵償完畢之後,剩下的再用市場價收購,每家怎麼著也算是賺了個好幾千貫。
這不是一筆小錢,只不過比起那些香料以往的價值來說,不值一提。
“他們想要包下一段工程。”武華哼哼著說道“張嘴就要包二百里的,可卻是隻肯拿出五千貫。笑死我了,五千貫連二十里都修不了。”
鐵路工程很大,李雲澤不可能自己整天泡在工地去做事,就搞了分段發包的事兒。
各家勳貴出一筆保證金,從我這兒拿材料物資去修建,建成驗收合格之後,就可以按照長度來拿工程款。
最為積極的就是長孫家,也是他們家帶頭做事,長安城到雲陽這一段就是長孫家包修的。
李雲澤也不小氣,結算的工程款基本上一里地能讓他們家賺個百多貫。
長安城到雲陽這不到百十里的距離上,長孫家足足賺了萬貫之多,這可比賣香料賺的多了。
勳貴們聞風而動,都想要來包工程,可李雲澤卻是很挑剔,尤其是保證金這塊卡的很嚴。
武家的錢不多,又想要包一段長的大賺一筆,就求到了武華這兒走門路。
“我當是多大的事兒呢。”
李雲澤笑容親切的說道“怎麼說也是你家裡,你的這份面子難道還不值一段工程不成?這樣吧,五千貫就五千貫,雲陽到坊州這段包給他們去做就是。”
聽聞這話,武華當即紅了臉。
二百里少說兩三萬的入項,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面子就拿到...
武華垂下了眼瞼“多謝師傅。”
“對了。”李雲澤好似想起了什麼“你小名叫什麼?”
武華的俏臉更紅了“阿耶喊我二囡。”
李雲澤咧咧嘴“這也太普通了,不如就叫媚娘吧。”
武華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笑意“嗯,以後我就叫武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