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踏馬的會挑時候。”
來到前廳,神色恭敬的方文山行禮“將軍,府尊大人回來了。”
話說的李雲澤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什麼府尊?”
方文山無奈,只好解釋“貴陽府知府大人回來了,正在城外等候入城。”
“哦。”李雲澤恍然“臨陣脫逃的那個。”
有些尷尬的方文山,小聲的解釋“黃大人說,他是去重慶府求援軍去了。”
“呵~~~”李雲澤對此不置可否“走,去見見重慶府來的援軍。”
府城外,數以萬計的俘虜正在沒日沒夜的幹活。
兩次大戰下來,抓捕的俘虜數量眾多,雖然李雲澤能養得起,可也不能讓他們白吃飯,所以幹活就成了必然之事。
開山修路,整頓水利,挖井築城有的是工作讓他們去做。
因為伙食太好,傷病也能得到及時的救治,甚至很多人明明可以乘著幹活的時機逃入大山之中,卻是無人願走。
山民的生活太苦了,就沒吃過足鹽足油的大米飯與肉包子。
至於幹活好的得到罐頭作為獎勵,更是激動的難以自持。
山民們打獵得到的皮毛與肉食,大都是被頭人們收走,自己本身的生活水平很差。
穿著官袍的黃可尚,背手挺腰站在路邊觀望眾多戰俘幹活,臉上滿是懊惱之色。
“早知道能打贏,那就不跑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在總督大人那兒花費了巨資的黃知府,現在懊惱的是等下還得花錢從李雲澤那兒買軍功。
他為官這些年,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幾萬兩銀子都得花光了。
“府尊。”貴定縣令王友德上前行禮“也不知那賈將軍胃口有多大。”
新貴縣令揚銘咬牙拍腿“無論他要多少都得給,只要能分潤到功勞,咱們就升遷有望可調去他出,離開這鳥不拉屎的窮地方!”
此話讓黃可尚與王友德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這裡實在是太窮了,撈銀子都撈不到多少。
只要能分潤軍功,再去神京城內活動一二,就能有機會調去安穩富庶之地繼續撈銀子,總比在這兒強太多。
說話間,那邊李雲澤已經騎著馬出城過來。
一位府尊兩位縣太爺,雖說只有三個人,可帶著家眷隨從護衛足有百餘人之多。
馬背上的李雲澤,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們“幾位老爺,這是從哪裡來?”
府尊黃可尚心中不悅李雲澤如此託大,不過卻是壓住不滿上前拱手“賈將軍,我等從重慶府搬救兵歸來。”
抬眼打量著乘坐著家眷的馬車,還有那些牽著騾馬趕著滿是箱子大車的僕役,李雲澤啞然失笑“如此精銳的救兵可真是少見。”
身為老油條的黃可尚,自然不會因為言語譏諷而動怒。
他笑語盈盈“將軍擊破敵酋,立下不世之功。我等為將軍賀。我等有些許小事,想與將軍商議。”
“放。”
“將軍。”黃可尚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傳送神京的報捷奏章上,就寫我與兩位縣令坐鎮府城,安排土兵偵獲賊酋駐地,運籌帷幄排程糧草物資支援將軍出兵剿滅賊寇如何?”
聽聞這番話,哪怕是見慣了市面的李雲澤都震驚了。
他知道大頭巾們的下限很低,可沒曾想居然能低到如斯程度。
看向三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鯊雕,還是剛剛撈出來的那種。
“我等自然不會讓將軍難做。”黃可尚拍了拍手,當即就有奴僕捧著一做工精美的長條形木盒上前。
“將軍。”黃可尚開啟木盒,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副卷軸畫“此乃宋帝趙佶所繪之花鳥圖,價值連城啊。我等願送與將軍。”
趙佶的字畫,在這個時代來說也算是古董了。
“...宋徽宗的花鳥畫?”李雲澤神色古怪,這是在罵我?還是說他知道我以後有可能會穿越宋徽宗,提前在咒我?
而且,明以前的古董不能交易啊。
李雲澤很清楚現代世界裡的古董生意,那是一個非常小的圈子,內裡的水簡直就是深不可測,比馬裡亞納海溝還要深的多。
小額的收入他不需要,大額的話,基本上都是為了那啥而做。
根本就不會有從古代弄些古董回去,就能不聲不響賺上多少多少億的事情發生。
無論是商周的還是上週的,只要你出手,必然會有無數的人關注尋找,把你的根底刨的一乾二淨。
這玩意拿在手裡,不能說是毫無用處。只能說是除了看看之外,別無他用。
見到李雲澤的神色,黃可尚還以為是嫌棄不夠。
心中暗罵了句貪得無厭,隨即與兩位縣令商議了幾句,轉首肉疼的表示“我等願為將軍奉上一萬五千兩銀子,只求將軍能在奏章上高抬貴手,分潤我等些許軍功。”
“一萬五千兩,也就是說你們身上還有更多的銀錢?”
“價格上還能再商量。”
“蠢貨。”李雲澤突如其來一句罵,讓三位大人那胖乎乎的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宰了你們,銀子字畫還有功勞,全都是我的。”
黃可尚他們楞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王友德不敢置信的伸手指著李雲澤“你瘋了?我們可是朝廷命官!”
“大周律,朝廷命官守土有責,臨陣脫逃者當斬。”
浩然正氣席捲全身的李雲澤,正義凜然的呵斥“我不是為了銀子,我是為了維護律法!”
“賈,賈璉!”看到眾多軍士從兩側圍攏上來,新貴縣令揚銘跳腳怒罵“你瘋了,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抬手掏了掏耳朵,李雲澤扣著指甲向著楊銘彈了過去。
黃可尚則是向著四周的軍士們大喊“爾等乃朝廷兵馬,擅殺朝廷命官可是誅族重罪!賈璉要造反,爾等拿下他就是立下大功。”
軍士們冷笑不止,上前將其按在地上,猶如過年時節宰豬“將主說什麼就是什麼,上路吧!”
“他們的東西都給我整理好了,全營分一半,剩下的都送到後宅去。”又大賺了一筆的李雲澤調轉馬頭,踢了下已經徹底傻眼了的方文山“去把奏章寫好,帶著他們的首級一起送神京去。還有,城裡那些跟這三個傢伙勾結賣糧食的,全給我抄了。”
月餘之後,神京大明宮內正在開大朝會。
這次朝會的主題,是西南土司之亂。
“萬歲,有司已經勘驗完畢。賊酋安氏與奢氏首級已然驗明正身。”
身為本兵的兵部尚書梁二河,當仁不讓的出列奏報“西南各府紛紛發來奏章,言各處賊寇均已四散潰逃,已然不成氣候。”
話一說完,當即就有人跳出來帶節奏“西南土司禍亂多年,此刻一朝傾覆實乃國朝之幸,全賴萬歲慧眼識珠,運籌帷幄,臣為萬歲賀~~~”
像是這種正確的舉動,自然是沒有人會落下。
“臣等為萬歲賀~~~”
說高興,皇帝肯定是高興的。
在十萬大山裡拖垮了無數官軍的土司禍亂,總算是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甚至就連其首腦都是一擒一斬。
連年投入的糧餉物資,可算是能夠緩解許多,這當然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過...
神色古怪的皇帝輕嘆口氣,拿起一份奏章在手中揮了揮“這是賈璉送來的奏章,說是貴陽府知府黃可尚,貴定縣令王友德,新貴縣令揚銘三人臨陣脫逃。賊寇覆滅之後又厚顏無恥索要軍功,已然是被其以大周律處斬。諸位愛卿議議吧。”
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一片譁然。
工部員外郎賈政,更是身形晃悠,驚駭的臉色都白了。
眾人都是難以置信,那賈璉莫不是個憨憨吧,人家索要軍功肯定不會白要,辛苦費必然是有的,這都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可居然直接斬了,而且還是武將斬文官...
當即就有御史跳出來“萬歲!賈璉擅殺大臣,乃欺君大逆之罪!當誅其全族!”
賈政那兒,更是腳步踉蹌險些站不住身形。
四周不少人都面露鄙夷之色,哪有那麼容易殺賈家全族,更別說賈璉剛剛立下不世之功。
真要是想殺,這事兒根本就不會拿到大朝會上來說。
這賈政,還真是個廢物。
隨後不少人跳出來跟風,一時之間大殿內到處都是喊打喊殺之聲。
唯有明眼人能夠看出來,勳貴們沒說話,幾位閣老也沒說話。
“簡直荒謬!”讓賈政沒想到的是,出頭幫忙說好話的居然是與賈家有仇的梁二河。
他上前一步,向著皇帝行禮“萬歲。大周律有定,地方守臣守土有責,黃可尚三人臨陣脫逃已犯死罪,之後索要軍功更是罪無可赦。賈璉以大周律處置,並無不妥之處。”
御史當即反駁“雲貴總督周文和有奏,言黃可尚三人乃是去求援兵...”
梁二河拂袖冷笑“此等荒謬之論,傻子才信!”
皇帝的臉色,也是陰沉下來。
周文和是太上皇的人,出任雲貴總督多年,耗費無數錢糧兵馬卻始終無法平定土司之亂,廢物到如此程度早就想弄掉他,可他是太上皇的人...
吵鬧聲中,內閣首輔張伸出列行禮“萬歲,黃可尚三人罪無可赦,當斬。”
此言一出,爭吵喧譁聲響當即平歇。
張伸是太上皇的人,他的話語就代表著太上皇的意思。
梁二河是皇帝的人,他的話語就代表著皇帝的意思。
兩人都表態支援李雲澤,沒人會再傻到繼續鬧下去。
“萬歲。”梁二河待張伸回列之後,再度行禮“賈璉立下不世之功,當重賞。”
終於恢復了神色的賈政,感激的望向梁二河。
一旁有平日裡交好的好友,實在是看不過眼,靠過來小聲言語“賈璉本就是梁二河舉薦,而且他還是本兵,立下大功自然少不得他的功勞。他肯定是站在伱們賈家這邊的。不是為了賈家,是為了他自己。萬歲那邊必然是早有交代,今天這不過是說給大傢伙聽的。”
賈政懵懵懂懂,很明顯並沒有聽明白。
那友人微微嘆氣,退回去之後心說‘好在賈家出了個賈璉,要不然最多十年,這朝堂上必然再無賈家之人。只是那賈璉,這是壞了規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