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的後...內庭臺榭紛紛，紅磚綠瓦。
李雲澤隨著李二走入一處別殿，入目所見就是一道長廊橫貫眼前。
整條長廊都是青石為階，白玉為欄。凋龍畫鳳，描金繪銀。
在長廊的右手邊，是一座滿是江南園林韻味的園子。
園中是一汪碧綠青池，一座怪石壘砌的假山矗立於青池之中。
在假山的頂部還安裝有噴泉，股股清水沿著假山石壁落入水池之中，撞起陣陣漣漪。
走出長廊來到青池旁邊的石桌旁坐下，李二開始說些閒話“伏允，當如何處置？”
之前敲定了兩條鐵路線的投資商，終於是弄到錢財來開工建設的李二，心情大好之下就喚來了頡利可汗與伏允可汗，讓他們二人來一場雙人舞烘托一下歡喜的氣氛。
常年被圈禁在小院子裡的頡利，每次出來都會表現的很賣力，這次也是沒有意外。
只不過他跑出來跳了一會，正要來個與伏允可汗進行互動配合的動作的時候，一抬手沒拉到伏允可汗的手臂，自己直接摔了個馬叉。
含元殿內譁然之聲四起，不是因為頡利可汗這個過氣網紅摔倒出醜，而是伏允可汗坐在那兒壓根沒有聽從李二的命令去跳舞。
在這個時代中，在大唐的國境內，在這座長安城裡，竟然有人膽敢拒絕大唐皇帝的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伏允可汗。
而伏允可汗卻是面無表情的起身向著李二行禮“陛下，臣身體不適想回家。”
同樣面無表情的李二，澹然的揮了揮手“既然在朕這兒不舒服，那就去吧。”
畢竟是當著含元殿上這千多口人的面，李二再上火也不好直接下令把伏允可汗給大卸八塊。
就算是他表叔，當年要整誰的時候，也得是暗地裡來。
當然了，這不是說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現在李二隨口問上一句，就是想聽聽李雲澤在面對伏允可汗這等人的時候，是否與自己的想法一致。
坐在石凳上的李雲澤，隨口打了個哈欠“用不著那麼麻煩，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之後，陛下就會接到伏允自盡的訊息。”
“哦？”
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李二有些恍然的點頭。
伏允可汗之前的態度，的確是帶著死意。
若是說之前伏允可汗還有一點點，與頡利可汗那般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等待著東山再起的機會，一如某個叫做慕容復的後人一般的話。
那他之前在勝州各處的礦場裡，見著了自己部落的族人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這份心思。
東山再起也得有人吶。
吐谷渾現在已經沒人了，所有人都被抓走遷徙，他伏允想要復國，身邊就連個四大家將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麼表妹了。
徹底失去了希望，又見識到了大唐的強盛宛如朝陽升起般的不可戰勝。
伏允可汗已然是沒有了絲毫的念想，所以自盡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二當即揮手，讓放下了果盤酒水的內侍們退走。
之所以在晚宴結束之後，還要與李雲澤密談，那是因為有著很重要的事情商議。
在李二看來極為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覺得太子如何？可有人君之姿？”
聽到這話，李雲澤拿起了和田玉凋刻的果盤裡的棗“性格頑劣，而且已經定型很難改過來。”
接受李二的拜託，手下李承乾等人為弟子後，李雲澤觀察發現這位太子應該是因為太過於受寵，所以性格方面明顯有缺陷。
暴躁易怒，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這種性格的人，若是在社會上出現，自然是會被社會教育做人。
可若是做了太子這等身份，那就是巨大的隱患。
李雲澤也曾試圖折服過李承乾，可惜此人雖然敬佩李雲澤的本事，卻是壓根沒有折服的意思。
至於說直接出手教訓，李承乾雖然也是害怕，而且找誰告狀都沒用，但也只是表面服軟，打一頓也就是能管用一兩個月。
就拿這次排練《大明宮的記憶》來說，其他的勳貴子弟們，見著不肯練習的太子李承乾，都被李雲澤用戒尺打，戒尺都給打斷了，那是真的被嚇到專注認真學的很快。
而李承乾這裡，找李二告狀還會被打一頓，找長孫皇后告狀，只會被好生照顧一番，然後再繼續送回去。找舅舅長孫無忌告狀，舅舅乾脆是連面都不見他，直言這對你來說是好事。
若不是侯君集在外打仗，氣急了的李承乾，都想借調他的家將去拼命。
教書育人向來不是李雲澤的強項，所以管教幾次都無果之後，李雲澤乾脆的放手。
這種已然渡過了青春期，性格基本定型的年輕人，他是沒辦法的，也懶得去耗費精力。
李二聞言，面色一暗。
李雲澤說的這些他都知道，畢竟是太子，一舉一動都在觀察之中。
可惜他自己也不是個會教兒子的，通常情況下除了揍一頓之外也沒別的辦法。
眼睜睜的看著李承乾逐漸變形，李二也是急的受不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溫室裡是養不出能夠抵禦風雨的花朵的。”李雲澤連連搖頭“陛下你這麼有出息，還不是因為從小就在外闖蕩，十幾歲就從軍入伍。經歷過磨難，歷練過經驗，自然會成長起來。”
“整天關在東宮裡，跟著一群沙凋腐儒讀書，能學到的東西只有如何葬送大唐。”
後半句話李雲澤沒說出來，那就是李承乾白天是無窮無盡的枯燥學習，又是讀，又是寫，又是背，又是聽的。
而且那些腐儒們的之乎者也晦澀難懂，成年人聽了都會頭疼，更別說是李承乾這種年輕人了，被逼成變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心理逐漸扭曲的李承乾，晚上的時候就會將白天所壓抑的怒火，都給宣洩到東宮的妹子們身上。
對於身邊不缺漂亮妹子的李承乾來說，他的怒火會逐漸扭曲心理，直到對漂亮妹子嗤之以鼻，轉而看上那啥...
背手而立的李二起身，在這青池畔來回踱步，長吁短嘆。
太子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還知道太子故意用越來越變態的手段折騰，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道。
可他能怎麼辦呢，那是太子啊。
自己十幾歲就從軍，那是因為當時在家裡只是次子而已，又沒有皇位等著繼承，其實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樣被重視。
這一點從李二娶的正妻，是長孫皇后就能看的出來。
長孫家的門第自然不低，長孫無忌兄妹的老爹可是長孫成，就是那個獻計分化了突厥的長孫成。
只不過長孫無忌兄妹，在長孫成死後被繼承家業的兄長趕出了家門，寄身在舅舅家裡。
說白了，就是個落魄子弟。
李二若是真的受到重視，怎麼可能會迎娶落魄的長孫皇后。
他真正翻身，還是在起兵之後接連打贏勝仗，掌握了兵權之後。
可哪怕如此，不還是得用玄武門之事，才能搶得到皇位。
現在把李承乾放出去歷練，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可朝臣們必然會反對，李承乾自己出去在外必然會仗著身份亂來，還有其他各種方面的顧慮...
哪怕是李二，也難以下定決心。
吃過棗，還啃了個梨的李二，抹了把嘴“何必如此煩惱，陛下長生不老做個萬年皇帝不就行了。”
聽聞此言，哪怕是李二也是笑出了聲。
別看整天都有人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可李二卻是清楚的很，世間那有什麼萬歲...呃，李二疑惑又帶著一絲奇葩的看向李雲澤“世間真有長生之法？”
‘你這要是西遊記的世界，還有那麼一丟丟的可能，可惜這裡不是。你要是有系統，當個掛逼，也有點點的可能，可惜你沒有。’
李雲澤乾脆的搖頭“沒有。”
他要是有機會去了西遊記的世界，一定要去嚐嚐人參果的味道。
李二眼睛裡的光，瞬間熄滅了。
若是有可能，他也想要千年萬年，可惜也知道這不可能。
李雲澤再度開口“一定要李承乾做繼承人？”
聽聞此言，李二當即頓住腳步，眉頭微皺“你是想讓朕易儲？”
“是否易儲，選誰做繼承人，那是陛下的事情，與我何干？”李雲澤笑著示意李二坐下“太子的事情，在於沒有感受到失去的威脅。若是再糟踐下去，等到感受到失去儲君之位的威脅的時候，那就無可挽回了。”
歷史上的李承乾，在察覺到自己有可能失去儲君之位的時候，直接發起了叛亂，想學李二那般透過武力上位。
】
結果不但坑了自己，還把侯君集給坑死了。
李二沉默不語，望著李雲澤等著他後續的話。
“給他威脅感，去掉他的太子位，讓陛下的兒子們一起競爭就是。”
“唉。”
李二苦笑一聲“國無儲君，必定生亂。到時候百官議論...”
“身為帝王，百官的議論要聽，可也只是聽聽而已。”同樣有過做皇帝經驗的李雲澤，開始給李二做科普“真正下決心的，還得是陛下自己。被臣子拿捏住的，那叫傀儡。”
頓了頓，李雲澤繼續說道“若是說國無儲君，那就給他們一個儲君就是。”
“嗯？”李二眼神再亮“說清楚。”
“秘密建儲。”
李雲澤豎起了根手指晃了晃“寫兩份詔書，一份自己藏起來作為遺詔，一份裝在盒子裡藏到大明宮的牌匾後面。對眾臣們說，國有儲君。若事有不逮，就拿出兩份遺詔出來，遺詔上寫的是誰，誰就是繼承人。讓你的兒子們好生去做事，去歷練，去提升自己。只有這樣，才能有機會將自己的名字寫在遺詔上。”
“若是兩份遺詔內容不一樣呢？”
“當然是以大明宮牌匾後面的為主。”
“若是想換人呢？”
“隨時可以換，取下來再寫就是了。”
李雲澤輕舒口氣“能力與性格才是做皇帝最關鍵的因素，像是陛下這邊能力出眾，文武雙全。又能體恤百姓，甚至能容忍魏徵這等人才是明君。哪怕皇子們是在演戲，可演著演著演一輩子那也就成真的了。”
“若是以出生早晚來做決斷，一旦出現沙凋，那毀掉的可不僅僅是皇室。這些東西以史為鑑，陛下看過史書自然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