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原本如大將軍一樣傲氣凜然的星魂塔,此時猶如見到君王般唯唯諾諾,全身如篩糠般顫抖不已。
無情的劫雷咆哮著,代表高高在上的黑陽宣誓,它是這惡鬼道之內不可逾越的王者,不能忤逆的王者,不容挑戰的王者,唯一的王者。
此時,劫雷之上的能量已經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理解的存在,法則之力,洪荒之力,介面之力,冥府之力,比之徐陽施展月幻天珠時釋放出的能量還要更甚倍許。
這黑色的劫雷就是冥界主宰酆都大帝手中權杖的化身。那個高高在上的,只能讓人仰視的冥帝之懲罰權杖,此時狠狠地鞭撻在星魂塔的塔身之上。
好似在說:“卑賤的奴隸,給本帝跪下!”
片刻後,七層高大的星魂塔上裂紋連成網狀,網狀的縫隙內刺出萬道金光,其上的四十二個塔鈴急急的齊聲合奏,急促而清脆的“噹噹”聲彷彿是它生命最後的絕唱。
崩塌!
粉碎地崩塌!
釋放出無匹能量地崩塌!
虛空被撕裂!
一個急速盤旋著的黑洞乍然出現在星魂塔剛剛爆裂的位置上。
空間黑洞足有幾丈大小,幽幽的黑色,深不見底,猶如來自地獄的大嘴吞噬著眼前的一切,山石,樹木,空氣,就連光線也無法逃脫。
星魂塔瘋狂地崩塌放射出的能量也被吸入這黑洞之內。一時間,狂風呼嘯,猶如百獸齊吼,駭人已極。
可怕的是,昏厥在地上的木槿和小紅燭毫無抵抗能力,被這狂風一掀而起,兩道黑色的身影猶如怒濤中無助的小舟,瞬間便被吸扯進這黑洞之內。
遠處的徐陽看在眼中,急在心中。
“木槿,等我!”
一聲大喊。
不容多想,徐陽背後火翼一卷,將剩餘的法力一股腦施展出來。飛躍的身形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眨眼追入黑洞內不見了蹤影。
幾乎在同一時刻,一身黑衣的蛾伶身形一起,只留下一道幽靈般的虛影也投入到黑洞之中。
星豹,星虎,洛雨和尹風四人連連施展各種法門抵抗這黑洞的吸扯之力,一時間,劍光如網,噼啪之聲不斷。但似乎效果不大,四人的腳下也不穩了起來。
就在下一刻,天上的黑陽一閃。一股無形的能量如緊箍咒般落在了黑洞之上。
原本肆虐如猛獸的黑洞突然變作溫順的小貓,快速一旋,越來越小,直到變作針尖般大小,最終消失不見。
黑陽!冥帝的化身!始終是這介面的主宰。
星豹四人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極其的複雜。
即有僥倖逃脫黑洞吞噬的慶幸,也有任務暫時不能完成的惋惜,更有對徐陽和蛾伶二人捨身忘死意志的讚歎。
“他們被黑洞吞噬了。”已經變回本來模樣的尹風望著空無一物虛空說道,然後伸出他那大號的鷹鉤鼻子來回嗅了嗅,失望地搖了搖頭。
“不知她們幾個被空間黑洞帶去了什麼地方?也許會永遠迷失在空間黑洞中。”洛雨說著,習慣性的用手把她已經凌亂的頭髮重新整齊的束在腦後。
“不管去了什麼地方,只要那人不死,三宮的追殺令就永不停止。”星豹說著,手中的星輝劍“倉”的一聲回到了背後的劍鞘中,等待著下一次的拔出。
“可惜了星魂塔,那可是幽星宮擁有的十分珍貴的一件秘寶。沒想到就這般被劫雷焚燬了。不過,星魂塔爆炸的能量一同被吸入了剛才的空間黑洞中。只要咱們能感應到星魂塔最後釋放出能量的去處,也許就可以找到他們了。”說著,星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兩撇八字鬍,顯然他的心中也不平靜。
“這個辦法可行,不過追蹤起來十分麻煩。眼看離追殺的最後期限只有二十天了。如果在這之前找不到,我們就等著回去領罪吧。”星豹一臉嚴肅的說道。
“看來那人逃入這遺忘之地,果然準備了許多接應的手段。我們還是儘快聯絡幽幻宮的二人,大家合力在一處,如果真能找到那人,我們勝算的機會也大些。”洛雨恢復了她應有的冷靜思維,給出建議道。
經過這一役,星豹和星虎二人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銳氣。紛紛表示贊同洛雨的建議。
......
惡鬼道中。
有一處不為人知,或者說隱藏在神秘結界中的世外之地。
此地是一個村鎮,一個坐落在一處寬大山谷中的村鎮。
山谷的中央,也就是村鎮的中心,矗立著一座足有十來丈高大的血紅色的豐碑。
豐碑是圓柱形的,不知是何物所化,其底部如巨大的樹根盤繞交錯地插入下面的泥土之中。從底部向上延伸出一條條血紅色的脈絡纏繞在豐碑的表面。而脈絡中似乎有血液流淌。
說它是豐碑卻更像是一顆巨大的異界靈樹。
豐碑的頂端向外噴灑出無數根淡紅色的光線,如一柄巨大無比的傘,撐出巨大的結界空間。
村鎮就在這巨傘空間的保護之下。村門口戳著的一塊巨石上刻著三個大字。
忘憂谷。
神奇的是,從谷外望去,根本看不到豐碑和村鎮。而天空上高高的黑陽灑出的狂暴熾熱經過這結界過濾後變的無害溫順。
其中沒有惡鬼道其他地方的蠻荒和殺戮氣息,反而到處是普通人類村莊和諧安靜的氛圍。
村鎮中一座沒有名字的小酒館內。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一名酒客口中吟唱著。
這名酒客獨自一人坐在一張酒桌旁,桌上除了一盤被吃剩下幾顆的幹炒花生米外,就只有一個大的酒罈。
酒罈是一個棕色釉的土陶大肚瓶,看上去足足可以盛下十幾斤白酒。
他一身皂色粗布衣已然是換洗多次的舊衣,袖口都露出了布料本來的淺色。相貌卻是端正清秀,星眉劍目,一頭烏色長髮簡單的束在腦後。
此時他正用手端著一個剛剛飲完酒的空酒盞,一臉陶醉地吟唱了一句酒詩後,一抬手瀟灑地攥住桌上酒罈的口沿兒,就欲再倒滿一碗酒。
但他用手晃了晃,卻發現酒罈已經空空如也。
他微醉的眼神朝著酒鋪櫃檯處一瞥,翹起的嘴角露出一份不羈的微笑。
“嘿嘿,白老闆,上酒。”
櫃檯後面站著一位身著藍色裙衫,體態豐滿卻算不得胖的少婦。少婦一頭長髮在頭頂盤了個簡單的綰髻,用一根簡單的銀簪穿起來。雖然長相只能算是中等,但她抹胸處豐滿的曲線透出少婦專有的成熟韻味還是足夠吸人眼球的。
“酒鬼蕭,你都欠了我三十兩酒錢了,怎麼還想繼續賒賬嗎?”
少婦說著,從櫃檯後面轉了出來,一彎腰從櫃檯下面挑出一罈未開封的美酒,扭動腰肢,幾步就來到了酒桌旁。
將酒罈往桌上輕輕一放,伸出手來熟練的開啟酒罈,然後雙手端著酒罈,嘩嘩的白酒倒進了酒鬼蕭的空酒盞中。
此時的她的身軀微微前傾,原本就十分豐滿的胸脯顯得更加有分量,沉甸甸地,似乎要撐破衣衫跳出來。也許她們原本就是一對會跳躍的肥大白兔。
但酒鬼蕭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酒罈口處流出的一縷銀色酒線上,不曾移開半寸,不曾移開一瞬。
都說酒能亂性,但對於真正的酒鬼來說,美酒當前,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酒鬼蕭就是這種人,十足的酒鬼。
“好說,好說,現在是三十三兩酒錢。還是白老闆你瞭解我,如果喝酒欠了酒錢不還,這酒的味道就變了。月底,我保證將酒錢還清。”酒鬼蕭說著,端起酒盞仰頭一乾而盡。
真正的酒鬼都是不欠酒錢的,這是酒品,也是人品。
“好酒,這古法釀造的桑落酒真真是叫人慾罷不能啊。”酒鬼蕭一邊吧嗒著嘴,一邊說道。
“酒鬼蕭,今天怎麼沒見你那形影不離的小徒弟?”白老闆問道。
“我那乖徒兒嗎?他去外面採藥了。”酒鬼蕭乾脆的回答道。
“難不成你那徒弟又去採藥賣給藥鋪,用來給你換酒錢了吧?”
“嘿嘿。”酒鬼蕭沒有回答,不好意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你有福氣,還是你這徒弟倒黴。認了你這麼個酒鬼師傅,每天就是替你賺酒錢。”
......
“叮叮噹噹。”
小鎮上的一家鐵匠鋪內傳來陣陣清脆的打鐵聲。
一名半裸上身的中年漢子,正掄動他手中的鐵錘敲打著一件赤紅的鐵錠。
他肩頭搭著一條溼漉漉的毛巾,結實的手臂揮落間濺起大片飛落的汗滴。他那健碩的胸膛似乎比鐵錠更加結實有力,純爺們一枚。
“大錘,幫我打造的鐵鏟怎麼樣了?”
鐵鋪外站了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雖然臉上爬滿了皺紋,但他氣息中足,眼神中流露出精明矍鑠。說著,端起他手中的黃銅菸袋鍋,細細嘬出一口,吐出一團悠閒。
“村長,您的鐵鏟大概一刻鐘就可以製作好了。如果您不急,可以去鎮上轉轉,回頭就可以來取了。”鐵匠爽朗地回答道。
“好,我先去轉上一圈,最近鎮子上相安無事,我這也省了不少心力。”說著,老村長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