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忽然出現在山腳下的玄真子,我激動得眼淚都快淌出來。
雖然鬼潮依舊沒有散開,可玄真子的出現給了我一顆大大的定心丸,只要這個老頭子出現,總會讓我無比安心,趕緊對濃霧中招手大喊道,
“在這兒,我們在這裡!”
玄真子並不是空著手來的,我的喊聲剛剛落下,濃霧中就浮現出了一道光,視線中居然出現了一盞臉盆大小的紅色燈籠,從玄真子站立的方向緩緩飄了起來。
燈籠下面連線了一條紅線,被玄真子單手抓在手上,隨著紅線一點點放鬆,那個紅色的燈籠也在慢慢飄向半空,並一點點地朝我們靠近。
距離慢慢拉近,我發現燈籠下面畫滿了彎彎曲曲的符咒,經過燭火光線的照射,這些符咒形成了一片圖案,被放大了無數倍,形成一張巨大的陣紋圖,緩緩從高空投射下來。
凡是被陣紋圖籠罩的地方,白霧都在飛快消失,滋滋的煙霧聲不絕於耳,充斥著這些孤魂野鬼們淒厲慘絕的哀嚎。
同時耳邊也傳來玄真子落雷一樣的叮囑聲,“謹守靈臺,抱元守一,什麼都不要管,跟著燈籠的指引下來!”
“……是!”
我激動不已,趕緊帶上慧真一腳跨進了陣紋圖案。
燈籠投射下來的法陣紋路籠罩著我們,也隔絕掉了那些翻滾的濃霧,四周依舊是不絕於耳的貴哭聲,但有了陣紋的遮擋,這些孤魂野鬼已經無法傷害我和慧真。
幾個戾氣比較重的傢伙還想嘗試一下突破陣紋,可剛把森白的胳膊伸進來,就收到了法陣紋路的排斥,胳膊上立馬冒出濃郁的黑煙,伴隨著幾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化作一片鬼磷炸開。
明通法師則保持著誦唸佛號的姿勢,佇立在濃霧深處,渾身散發出慈悲的念力,不斷接引和超度這些亡魂。
老和尚肥胖的軀體中蘊含了無數的能量,一縷縷金色的佛光化作“卍”字形的光印,不斷驅散濃霧中的陰寒,不知不覺,那些徘徊在山下的鬼影們漸漸散去,再也不想之前那麼兇戾了。
“師父!”
慧真滿臉激動,加快腳步衝到了明通法師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道,
“你怎麼才來啊,這幾天我和周玄一直在處理閻王村的事,可這個村子裡的冤魂實在太多了,我根本……”
“我都知道了,先隨我下山去吧。”
明通法師展顏一笑,露出寬厚慈祥的笑容,打斷了慧真的話,隨後看向我,用十分柔和的語調說,
“周玄小友,這幾天對虧你照顧我家徒弟了。”
我誠惶誠恐,趕緊雙手合十說,“大師客氣了,應該是慧真一直在照應我才對。”
濃霧漸漸散開,在玄真子和明通法師的合力之下,原本追逐我和慧真的鬼潮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我們終於能鬆口氣,跟隨他走下山坡。
沒一會我們又來到了玄真子身邊,我趕緊迎上去問道,“爺,你怎麼才來啊?”
“兔崽子,慌什麼?”
玄真子對我翻了個白眼,又露出那副賤兮兮的表情,扭頭看向我身後的慧真,一臉驚訝道,
“喲呵,這胖娃是老和尚帶來的?倒是有幾分你年輕時候的風範,該不會是你和哪個尼姑庵的師太亂搞出來的吧,八十歲老蚌生紅珠,哈哈,可真夠驚世駭俗的!”
明通法師黑著一張老臉,咳嗽道,“道兄嚴重了,這是我徒弟。”
“徒弟也好,兒子也罷,反正都是你的衣缽傳人,無所謂啦!”
玄真子咧著一口包穀黃牙,賤兮兮地打量慧真那一身滾刀肉,還不忘伸出一雙髒兮兮的爪子,在慧真身上捏來捏去,那表情好像第一次見動物園看狗熊似的。
我感覺有些丟臉,忙拉了他一把,小聲說,“爺你摸人家幹嘛?”
“傻小子,要你多嘴!”玄真子在我腦門上揉了幾下,又笑眯眯地指向明通法師,裝模作樣道,
“這老和尚跟我認識一個甲子了,按道理你該叫他一聲師伯。”
我趕緊雙手合十,走到明通法師面前,畢恭畢敬地喊了句師伯。
明通法師笑呵呵地答應,又對慧真使了個眼色,還不得慧真叫出口呢,玄真子就笑眯眯道,“哎呀,稱呼什麼的無所謂啦,老頭子今年九十六了,小和尚你叫我一聲爺爺就行。”
慧真倒是個實在人,聞言立馬叫了一聲爺爺,回頭一看自己師父的臉都綠了,這才意識到玄真子在佔師徒倆便宜,頓時哭笑不得。
明通法師則黑著臉道,“十幾年沒見,道兄還是這麼愛開玩笑,還真是風趣得很。”
玄真子笑起來的樣子特別猥瑣,“老和尚你也沒變,都這麼多年,還喜歡在人前假裝正經,忘了當年翻牆偷看師太洗澡的事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明通法師都快把佛珠捏碎了,一個勁地喊著佛主原諒,還不忘氣呼呼地瞪了玄真子一眼,罵了句“老匹夫!”
我見這老小孩還不肯罷休,趕緊拉了拉玄真子的袖子說,“爺,你這是幹嘛呢,明通法師剛救了我,能不能別鬧了?”
“兔崽子,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玄真子鼻孔朝天,朝我撇了一眼,這才問起我進入閻王村之後經歷的事情。
我委屈巴巴地講出了整個經過,他捋著山羊鬍點頭,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把目光轉向明通法師,
“老和尚,你怎麼說?”
明通法師一臉嚴肅道,“貧僧去過後山,發現三十年前留下的佈置被人動過,看樣子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經他這麼一說,我和慧真也想起了那些出現在河床上的浮屍,趕緊道,
“大師,昨天村民在河床上發現了好多被水流沖刷出來的屍體,這些屍體都剛死沒多久,應該就是他們進了後山,破壞了你們當年的佈置。”
“倒是有這個可能。”
明通法師若有所思,半眯著視線說道,“如此一來,那些人怕是已經來過了。”
不等我追問“那些人”是誰,又聽到玄真子發出一聲冷哼,“一幫不知死活的傢伙,沒必要搭理。”
我滿肚子疑問,卻沒問出來,玄真子發完牢騷後便對我揮了揮手,說走吧,天太晚了,去小秦家歇一歇,等天亮了咱們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明通法師點頭,叫上慧真再次走向了閻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