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秦勇才悠悠轉醒,一睜眼發現自己回了家,頓時驚訝地從床上蹦起來,
“我怎麼回家了,我記得自己明明在村醫室……”
我按住他肩膀,“昨晚你被鬼上身了,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鬼趕跑。”
秦勇一臉驚恐,瞪大眼說幾個意思?
見他還矇在鼓裡,我只能嘆口氣,把他家發生的事情一股腦說出來。
秦勇直接石化了,吊著那條摔骨折的手臂,呆呆愣在床上坐了半天,忽然蹦起來說,
“靠,我終於明白陳寡婦為什麼騙我墜崖了,原來是小濤……他人呢?”
秦老爹一臉神傷道,“別提那個現世報,他已經被我趕出了家門,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什麼,爹你糊塗啊!”
秦勇原本還很生氣,可聽到秦老爹的話之後,臉色卻立馬變了,蹦躂起來說道,
“陳寡婦是因為被小濤欺負,才選擇了懸樑自盡,她最恨的人就是小濤,你把小濤趕出家門,他一個人能往哪兒躲,這不是送他去死嗎?”
秦老爹咬著後槽牙道,“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兒子,還不如讓他死了乾淨,免得敗壞我們秦家的家風!”
秦勇哭笑不得,跺腳說爹呀,再怎麼說那也是你兒子,我親弟弟啊,怎麼能就這麼放著不管!
看得出,秦老爹和秦勇都是心善的人,十分重視親情。
同樣是一家人,秦濤怎麼就表現得豬狗不如呢?
這道理我想不明白,只好對父子倆說了心裡話,
“秦濤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是陳寡婦怨氣的源頭,要化解陳寡婦的怨氣,恐怕他非死不可了。”
我話剛說完,秦老爹和秦勇都呆愣住了,同時轉過發白的臉,帶著顫音說,“難道……難道沒第二種辦法?”
“也許有,但我想不出來。”
我無奈地攤開手,說我不是玄真子,沒他那麼大本事,能保住秦老爹和秦勇就是萬幸了,
“如果秦濤不死,陳寡婦的戾氣就會不斷加深,到時候鐵定會滅了你們秦家滿門,怎麼選還看你們自己。”
話說到這個份上,這父子倆都沉默了。
我則起身走出房間,重新在院子裡佈置起來。
不清楚陳寡婦今晚還會不會來,謹慎起見,我必須重新把院子佈置一遍,確保這家人的安全。
至於秦濤,禍是他闖的,當然要自己去面對陳寡婦。
直到下午我才佈置完畢,搬來一根竹凳,邊守在院裡打瞌睡,邊期待玄真子能夠早點進入閻王村。
不久後我聽到腳步聲靠近,回頭發現來人是秦勇,對我小聲道,
“周小哥,真的不能想辦法救我弟弟一命?”
我揉了揉太陽穴,“勇叔,你別為難我了,我不是什麼捉鬼大師,只是奉了師命來你家送信的,要有能力的話也不至於拖到現在了。”
秦勇無話可說,只能愁眉苦臉地蹲在我旁邊抽悶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又黑了,我看著逐漸被陰雲覆蓋的天空,對秦勇說道,
“今晚你哪兒都別去了,陪秦老爹好好待在房間睡覺吧,不出這個家就沒事。”
秦勇嗯了一聲,沒精打采地往房間方向走去,剛走了一半,卻忽然想到什麼,猛回頭盯著我道,
“我爹呢?”
他的話頓時也讓我崩了起來,這才想起秦老爹自從中午吃過飯之後,就回了房間一直沒有出來過。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直在睡覺,總該出門活動下才對。
感覺情況不對,我和秦勇拔腿就衝進了秦老爹的房間。
果然,床單被套都被疊得整整齊齊,秦老爹根本就沒在屋裡。
我急得團團轉,“天都快黑了,這老爺子怎麼還到處跑。”
秦勇已經猜到了什麼,靠著牆壁苦笑道,“我爹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要小濤去死,卻不可能真的放著他不管,估計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翻窗去找去小濤了吧。”
該死。
我咬牙說,“他這根本是自投羅網!”
我起初的想法是把秦老爹和秦勇留在院裡,做好佈置,確保陳寡婦進不來。
如此一來,陳寡婦就只能去找秦濤算賬。
老話說冤有頭債有主,等害死了秦濤這個罪魁禍首之後,她的怨氣就會逐漸消失,到時候或許就會放過其他人。
可秦老爹居然在這種時候跑了出去,這不是上趕著找死嗎!
秦勇也很無奈,苦哈哈道,“可小濤畢竟是我爹的血脈,那個當爹的不疼小兒子啊?”
我無話可說了,眼看天已經黑透,只好抓起了桃木劍,對秦勇叮囑道,“留在家,不管聽到什麼都別開門,我去把秦老爹找回來!”
說完我也跟著翻窗,直接跳到了外面。
我不能放著秦老爹不管,他是玄真子那封書信的接收人,如果剛拿到書信就死了,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想到這兒,我只能打著手電筒到處找。
可惜自己剛來閻王村不久,對村裡的路還不熟悉,這天黑得也快,剛入夜,村裡家家戶戶都關燈休息了,偌大的村子靜悄悄的,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有。
沒轍我只能在村裡到處瞎轉悠,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口,望著村子外面那片詭異的白色霧瘴,稍微遲疑了一會兒,正打算換個方向繼續找。
這是餘光卻瞥見一道佝僂的背影,正蹲在村口的一棵桂花樹下面,保持背對我的姿勢,耷拉著腦門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拿手電光一照,瞬間認識那道背影就是秦老爹,心裡一激動,急忙跑上去喊道,
“秦老爹,你怎麼來這兒了,你……”
話剛說到一半,我就停下來。
秦老爹的狀態不對,一直保持背對我的姿勢,麻木地蹲在那棵掛花樹下面,嘴裡還發出“嘎嘣嘎嘣”,彷彿嚼脆骨的聲音,對我的喊聲無動於衷。
由於角度的關係,我看不清他在幹什麼,只好謹慎地繞過田坎,從側面走向親老爹。
直到距離拉近,慘白的手電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我頭皮一下就麻了,瞬間變得毛骨悚然。
只見秦老爹目光呆滯,直勾勾地蹲在那裡,正把自己左手的手指塞進嘴巴,用牙齒瘋狂地咀嚼著。
兩根手指已經被啃沒了,溼噠噠的鮮血染紅了整個胸襟,臉上也塗滿了血漿。
可他一點都感受不到疼,將咬斷的手指塞進嘴巴里,一臉木訥彷彿在啃雞爪子。
隨著“嘎嘣嘎嘣”的脆骨聲,他忽然轉過目光,把血淋淋的斷掌伸過來,臉上流露出痴痴呆呆的詭笑,語調沙啞森怖到極點,
“吃、孩子,你怎麼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