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凌沖霄來信的時候,李琅嬛發自內心感到高興地說:“凌道友說他如今正在四處雲遊收集突破悟道境的材料,如今正行至雲州附近……”
白濟安微訝:“雲州?我們要去的瀟湘大澤不正在雲州?”
李琅嬛:“正是如此,咱們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同凌道友重逢小聚片刻。”
跟凌沖霄這個小古板生活這麼多年,李琅嬛性格卻是再豪邁疏朗不過的。
能與江湖好友再相逢,少女眉眼彎彎,興致勃勃。
夏連翹在一邊探頭:“琅嬛,我能看看凌道友給你的信嗎?”
李琅嬛:“當然可以。”
夏連翹接過信紙,展開一看,這信紙不知由什麼紙成,潔白如雪,還泛著一股淡淡的降真香氣,倒十分附和少年疏冷如雪的性格。
字跡峻秀挺拔,清剛骨鯁,恰如其人,冷峭疏淡的外表下含著股沖霄欲飛的少年意氣英氣。
“連翹你有什麼心事?”她一直沒動,白濟安覺察到異樣,不解問道。
夏連翹默默合上信紙:“……”她沒好意思說她其實也給凌沖霄寫過信。畢竟好不容易刷了點兒好感度,當然要常聯絡。
於是,她洋洋灑灑寫就一篇命題作文——“朋友”。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自從當初一別,我就對凌道友你分外想念。每天做夢都是道友你長身玉立,氣宇軒昂,英姿勃發的身影。
在我們家鄉有首歌是這麼唱的: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以下省略八百字云云”
只不過凌沖霄這人已讀不回罷了。
夏連翹:……不知道她這算不算嗑到了凌沖霄對待李琅嬛和別人時的雙標糖。她難道也是他play中的一環嗎?
藍紅回得差不多了,夏連翹也收回亂飛的思緒,準備把破妄鏡裡的野豬精重新放出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待會兒凌沖霄差不多也要出場了,等她刷完這隻野豬精收拾收拾應該能趕得上這個名場面。
白濟安與李琅嬛在瀟湘大澤遇妖,少年御劍而至,一劍西來,滅殺群妖,故友重逢。
破妄鏡發出一道亮光,將那野豬精重新吐出來,夏連翹藍血回滿,提劍笑道:“喂,小野豬,咱們兩個再比劃比劃?”
破妄鏡鏡中幻境首先是根據主人的心魔而來,倘若主人沒試過心魔,則往往根據入境者而來。
也不知道這野豬精在幻境中看到什麼,氣得鼻冒白氣,鼻鳴如雷鳴,腳蹄在地上摩擦不止,揚手放出一把神砂,勃然大怒道:“你找死!”
方才一時不察被她攝入破妄鏡中,似乎是為了找回場子,野豬精各色法寶不要錢一般飛快地朝她砸過來。
五色的神砂揚起潑天如彩霧,尋常人被這神砂沾到一點,肌膚血肉都會被腐蝕出一個個血洞。
夏連翹不敢指攖其鋒,連連避走,氣喘吁吁地發出劍氣抵抗,內心納罕,這野豬精哪來這麼多厲害的法寶?
何止野豬精,自進入這瀟湘大澤起,路上妖怪一個個簡直就像一夜暴富,妖修身無家財,大多貧苦,這些妖怪實在古怪。
夏連翹心念一轉,沒忘留個心眼,據說西邊那幾只大妖這段時間正攔路劫道,要雲州百姓提供香火供奉,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關。
神砂數不勝數,又如霧氣一般隨著野豬精的指揮自由心動,夏連翹提劍遠遠看去,簡直像漫天的飛蝗。
饒是她這段時間閃避技能點得再滿,渾身上下也不免被這些細碎的砂礫燎出一個又一個血點子。
夏連翹微微抿唇,疼得直皺眉,但不敢掉以輕心,專心致志地放出飛劍繞著那蓬砂霧遊走不定,伺機尋找破綻。
但野豬精不會留給她思考的時間,獰笑一聲,指著這神砂大喝一聲:“去!”
連翹心裡咯噔一聲,忙抬起眼,看著這遮天蔽日的神砂。
也正在此時,大澤中忽然捲起一陣大風,這陣大風讓夏連翹和野豬精都始料未及,不由一愣。
天助我也!大風吹動砂霧往一旁偏移,夏連翹內心小小地歡呼一聲,飛快捏動劍訣,重新祭起飛劍。
很快,她就意識到這陣大風並不是普通的天相。
蒹葭震盪,雲霧繚繞,捲起千重堆雪無數。
漫天飛揚的蘆花中,忽一道熟悉的嗓音卻忽然響起。
淡而冷清,如飛刃刺破蘆花,
“飛劍,斬。”
劍隨意動,劍芒大熾!
一道凌空劍氣順勢斬下!
夏連翹像感應到什麼,呆呆地抬起眼,仰頭望天空一看。
一道劍光如驚鴻流星般飛速越過,繞著蘆葦蕩轉了一圈,復又在她頭頂急沉下來。
劍光一散,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姿清冷如雪,挺拔如松,腳下長劍嗡嗡作響,散發出如玉石般溫潤的光芒。
野豬精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個黑色的深坑,蘆葦也被燒成飛灰。
劍上的少年微微斂眸,眉睫鴉黑如羽,眸色冷清。
對上她視線之後,少年面無表情收起劍光,緩緩降下,身姿如鶴。
“夏道友,好久不見。”
第28章
連翹已然徹底怔住,看著眼前的少年,不過半個月沒見,竟生出一股近鄉情更怯的陌生來,好久才磕磕絆絆的開口,“凌……道友?”
是凌沖霄。
他怎麼會在這兒?照原著的時間點推算他不是應該出現在李琅嬛和白濟安那兒嗎?
“你怎麼在這兒?”
少年面無表情:“我不該在此處?”
夏連翹:“你應該在琅嬛那兒啊。”
她一搬出李琅嬛來,果然吸引了凌沖霄的注意,“李道友何在?”
夏連翹伸手一指她來時的方向,故意把情況說得嚴重點:“喏,應該在哪兒,道友你快點,那邊有很多妖怪的,我擔心李道——”
“啊啊啊啊——”
事實證明,也不能太嚴重,劍光一起,凌沖霄火速捏了個劍訣,就把她提上了飛劍。
這久違的御導彈飛行的感覺……
夏連翹默默淚流滿面,雖然她最近也在學御劍飛行,但還是沒辦法適應劍修這兇殘的飛行方式。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看了眼面前的凌沖霄。
烏黑韌亮的長髮高高束入白色的絹紗道冠中。少年英姿勃發,眉尖劍痕綺豔,蹙眉冷厲,腰線勁瘦,道冠高挺,脖頸前的扣子也被整齊地,或者說禁慾地繫到最高的一顆。
總感覺半個月沒見好像變得更加生人勿進了點兒,渾身上下簡直就像行走的製冷機,雪花飄飄。
明知眼前是座冰山,夏連翹還要硬著頭皮,一點點蹭過去。
少年神情清冷淡漠如初。
夏連翹悄悄攥住凌沖霄袖口,見少年依舊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破開雲氣,貌似沒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心裡卻好像吹氣球一樣,被一點點填滿,輕盈又膨脹。不由輕輕抿了抿唇角。
劍光在瀟湘大澤上空盤旋幾圈,很快便定位了李琅嬛和白濟安的所在。從上面遠遠看去,二人正被一群水妖、鱷魚妖什麼的團團圍住。
對李琅嬛而言,這些妖怪倒不難應付,只是有些不勝其擾。
當然這一切在凌沖霄到來之後就不成任何問題了。
少年貫徹劍修兇殘的打架方式。劍指一點,劍氣沖霄而起,劍光在半空分化成二九之數,將眼前這些水鬼、鱷魚妖、螃蟹精統統剿滅。
李琅嬛和白濟安均吃驚地循著劍光看去。
李琅嬛(白濟安):“凌道友?連翹?!”
飛劍落下。
夏連翹精神萎頓地從劍上跳下來,忍不住問:“凌道友,打個商量,下次飛劍能慢點嗎?”
少年這個時候卻沒再看她,只望著不遠處的李琅嬛。夏連翹飛快地補完:“我怕我吐你頭上。”
很明顯,凌沖霄是不懂什麼叫幽默感,少年這回終於看她了,不過是一皺眉,冷冷掃她一眼,雙眼如兩粒寒星一般直射而來,冷氣颼颼,“話宜少說,言多傷炁。”
好吧,她體諒他這麼久沒見過李琅嬛。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自打看到李琅嬛,少年的目光便重又放在李琅嬛身上。在夏連翹看來完全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李琅嬛看到凌沖霄,尤其是還帶著一個夏連翹的凌沖霄自然是驚喜非常。
收劍入鞘,正欲上前幾步見禮,腳下卻忽然一個趔趄,神情露出痛苦之色。
夏連翹和白濟安凌沖霄等人都愣了一下。
凌沖霄就要過去攙扶。
夏連翹本來就防備著凌沖霄對李琅嬛下手,哪裡猜不出他的用意。
女兒崴腳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是要讓老白去扶了。你這個電燈泡就別瞎摻和了。眼看凌沖霄要動,夏連翹一著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忙伸出手攥住凌沖霄袖口,十分浮誇地將身子一歪。
凌沖霄正欲上前,忽覺袖口一沉,少女笑嘻嘻地將半個身子都已貼了上來。
凌沖霄僵硬:“……走開。”
白濟安則順利趕到李琅嬛面前,關切地問,“琅嬛你怎麼樣?”
李琅嬛搖搖頭:“剛剛除妖的時候傷到腳踝了。”
目睹這一幕,少年眼睫微動,目光下撇,嗓音冒著冷氣兒,“鬆手。”
夏連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非但沒鬆手還攥得更緊了。開玩笑她都作出這麼大的犧牲了,怎麼能半途而廢!
凌沖霄拗不過她,一雙疏淡的雙眼冷若冰霜地直直望著她。
這眼神有點兒恐怖,看得夏連翹心裡發毛。
目光不轉地盯著她,一邊冷冷地動手拿開她黏在她袖口的手,“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