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逐漸增強,短短瞬息間已經快要了我的命。
而金鱗被斷手勾住,在那股惡臭的遮掩下,有種明珠蒙塵的感覺。
一時間,我甚至覺得金鱗被玷汙了。
這斷手,噁心至極,不配觸碰這片金鱗!
就在我念頭升起的瞬間,金鱗上的流光隱隱閃爍。
斷手觸碰的地方,竟然冒出一縷縷黑氣。
似乎在金鱗流光的影響下,忽的,斷手上的氣息滾動更甚,甚至瘋長一層白色的絨毛...
看上去詭異極了!
我大感不妙,意識到若是金鱗落入斷手中,恐怕會引起難以想象的惡果。
我瞪大雙眼朝姜老頭求救,他再不想辦法阻止,就來不及了!
瞬間,我本能下一做出反應,掏出放在身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向斷手刺去。
鏗鏘一聲。
匕首紮在斷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嗡嗡地反彈回來。
我心中大驚。
雖然我使不上全力,但寒光鐵匕對付一隻斷手,本該易如反掌。
但眼下,斷手上湧起一陣絨毛後,堅硬如鐵。
連匕首都扎不進分毫!
頓時,我意識到這斷手上的絨毛是從何而來。
屍體帶煞詐屍,化為白毛僵後,便會肉身堅硬如鐵。
可僅憑一隻斷手,就能化僵,這怨氣得多大啊!
我眼神已經開始閃動絕望。
前後就幾息的時間,我恐怕難逃一死。
就在這時,姜老頭終於動了,指尖夾著一張黃色符紙,空中比劃幾道玄奇弧線。
然後嘴裡唸唸有詞,猛地一砸,狠狠貼在斷手手背上。
滋的一聲。
斷手上的白色絨毛急速褪去,滾滾的黑氣轟然冒出,然後那股掐著我脖頸的力量驟然消失。
斷手落地瞬間,化為一灘腐爛的臭水,黑氣也最終完全消散在空中。
恍惚間,那些銀色細絲似乎也斷了。
我大口喘著氣,有種劫後餘生的解脫感...
姜老頭看向我,神色少有的冷峻,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我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斷手殺人!
一些都太過離奇,我總覺得是幻覺一般。
半晌後,我見姜老頭不說話,遲疑一瞬,我先開口道:“姜爺爺,剛剛...那斷手是要殺我?”
老實說,水裡的邪祟索命我聽說過,也見過,可一隻手能差點要了我的命。
這也太詭異了!
姜老頭似乎在等我發問,這才打量我幾眼,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深邃。
“那斷手被下咒了,還是難纏的‘屍身奪命咒’,要不是進院子時墨斗線纏了它一下,提前激發了咒力,等你一個人落單,就只能等死了。”姜老頭沉聲說道。
聞言,我頭皮猛地一下發麻了。
“徐豔這婆娘還會下咒?這不可能吧!”我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就一村婦,哪裡有這本事。
姜老頭搖搖頭,說:“不是她,這人道行很深...並且,似乎在等你上鉤。不然,不會準備好你們的生辰八字和用來下咒的頭髮。”
我啊了一聲,等我?
姜老頭點點頭,和我說起這下咒的條件。
第一條,就無比殘忍,要許柺子魂飛魄散,屍體怨氣重到極致,才能驅使殘屍化僵!
而許柺子的魂魄,就在前不久附身徐豔向我索命時,被姜老頭當場鎮殺!
因此,這怨咒能成,才有這麼大威力向我索命。
聽了他這麼一說,我腦子轉的飛快,立刻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有了些眉目。
這一切,似乎從許柺子的死開始,就是針對我而來!
蓬灣河溝許柺子化作怨浮要殺我,沒殺成。
不知是誰撈起殘屍,讓他這水鬼上岸,繼續向我索命。
陰差陽錯下,是我爹救了我,又在姜老頭通天的法力下,許柺子魂魄灰飛煙滅。
魂魄消失在天地間,殘屍怨氣達到極致,還準備好我的生辰八字和頭髮,又激發了下一個殺招,‘屍身奪魂咒’讓我差點死無葬生之地!
一切的一切,理順下來,全是招招致命要我死的殺招!
我打了個寒噤,覺得四周陰森森的。
彷彿有人藏在暗處,不斷窺視著我,想要了我的命。
姜老頭冷不丁說道:“看來我算出你爹是自願死的,恐怕就是羅兵發現了什麼,為了替你擋災。”
我心一沉,有種極為荒誕的感覺...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敢確認這件事的真相。
我實在承受不住,我爹是為了我而死的。
我眼神飄忽看向姜老頭,有些魂不守舍起來,這給我的打擊太大了。
姜老頭臉色陰晴不定,我能想到的,他八成也能想到。
這件事遠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末了,他似乎像下定決心,神色變得堅毅起來,看向我說道:“千水,你準備準備,今晚先探探風口。”
然後,他就吩咐我去村裡找條黑狗還有雞冠子越紫越好的大公雞來。
說完姜老頭也沒閒著,進屋吩咐村長他們給徐豔抬走,帶到安全地方先安置好,等他回神再來治這失魂的虛病。
至於剩下的,旁人就幫不上忙了,讓他們各回各家早點休息。
今晚村子有再大動靜,都不要出來湊熱鬧。
交代完,我就按他吩咐先去找狗找雞。
好在小軍叔熟悉村裡的一切,他說村醫務室有一條黑狗,西頭錢亮家有隻全村叫的最響亮的大公雞。
他送完徐豔去醫務室安置,就把狗和雞給我弄過來。
我連忙點頭道謝,跟著他一起出門。
一道路上疾步快趕,很快來到村中心的醫務室。
說是醫務室,其實就是以前的一名赤腳大夫的家,一樓一間瓦房改成了看病,輸液的地方。
我們敲了門,很快出現一名酒糟鼻子的老頭,正是村醫牛河。
他摸了摸下巴,卻給我們攔在門外。
“小軍,徐婆娘這不是害病,看著像中邪了,我這兒治不了。”
到底是醫生,是不是有病看兩眼就發現徐豔不正常。
我連忙陪笑道:“牛爺看得準,她確實有些失魂,就是放這兒放一晚,怕身體突然又毛病,等我明天抽空,就給她領走把虛病治了。”
牛河打量我一眼,說:“你帶回家讓你爹看著啊,他在行。”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一時間又哽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我爹死了”這件事,我還是很難接受。
一旁,小軍叔開口了,說:“牛伯,兵哥他...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牛河一愣,沒反應過來,又看我們表情不對,突然臉色大變。
“你是說...走西了?!”
走西,就是去了西方極樂,一種隱晦的說法。
但對著我這家屬說,心裡還是像被紮了一刀般疼痛。
小軍叔微微點頭。
沉吟一瞬,牛河側過身子,示意我們進去。
這件事算是同意了。
把徐豔放在病床上後,我們又提出想牽走牛河的狗一用。
這次,他倒沒有直接拒絕,反而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說:
“這狗可不尋常,要牽走得有點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