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靈車攔在路中間,車上的一些村民面色變了變。
口中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直嫌晦氣!
這時,小軍叔也下了車,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像是準備摸清些狀況。
我望了過去,那輛金盃車窗緊閉,黑黢黢一片,再加上靈車後排封了窗,一點光不透,看上去陰森森的。
駕駛座上,還不斷傳來連續的怪聲,讓人不自覺頭皮有些發麻。
小軍叔一臉正色,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
很快,那怪聲一下停止,駕駛座模糊的人影晃動幾下,車窗慢悠悠搖了下來。
只見一名禿頭男人,打著哈欠露出了全臉,他睡眼迷濛的三角眼還掛著眼屎,像是剛睡醒。
我瞧著他這模樣,看來靈車停在這裡有一會兒了。
他一看我們幾輛三蹦子堵在前面,上面又坐滿了人,頓時臉色驟然大變。
小軍叔還沒開口,禿頭反而厲色盡顯,道:“幹嘛呢!徐豔那婆娘,這就喊人來堵我們了!”
“就算她今天把蓬灣村的人全叫來,我們也不怕!”
“不還錢,她和她那死鬼姘頭,誰都別想走出家門!”
我一聽,心裡有些納悶。
按理說靈車都是拉死人的,誰家做白事會欠錢啊,這不是讓人戳脊樑嗎?
再說,這禿子說法也有意思,並不是讓這家給錢,而是讓人家還錢。
殯葬一條龍,還欠人家靈車的錢,這就說不過去了。
我思索著,一時間也沒明白主家和靈車司機怎麼鬧成這樣。
而聽了這話,小軍叔眉頭也皺了起來,擰成疙瘩,說:“徐豔?她姘頭?你是在找許柺子?”
那人點點頭,臉上橫肉一抖,說:“沒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要插手?”
他話一說完,小軍叔還有三蹦子上的其他人,臉色全都變了。
明顯,這是來找許柺子一家的!
而許柺子此時此刻,還在蓬灣河溝裡躺著呢!
這叫什麼事兒啊!
可話還沒說完,旁邊的院子裡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還有東西破碎的響聲,一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小軍叔面色一沉,沒理會禿頭男子,直接推門朝院子裡走!
我和三蹦子上的其他村民也跳了下來,緊隨其後。
一推門,就看見正對院子的堂屋門上,被潑了刺眼的紅漆,不斷流淌在地上,看上去像一灘汙血。
一個三十來歲,燙著滿頭捲髮的俏麗婦女躺在地上,身邊散落著開水瓶膽碎片,正哭得梨花帶雨,讓人憐惜非常。
“喬老二,你不是人啊!欺負我這寡婦,逼債逼到家裡!不僅要錢,還要我的人!”
“你要錢不要臉,喪盡天良,這是逼著我去死啊!我徐豔為了清白,也不想活了,就死在這裡算了!”
說著,女人一咕嚕滾爬起來,就要朝院門上迎頭撞去。
就在她衝出去的瞬間,小軍叔衝了過去,一把將她扯住,攔了下來。
這才阻止了一場悲劇發生。
可下一瞬,我仔細瞧見那女人躲在小軍叔身後的剎那,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我心裡咯噔一聲,算是看明白了。
這女人見有人來了,故意演戲,好躲在小軍叔身後,拿他當槍使,給自己撐腰呢!
想到這,我不免多打量她幾眼,從她那嬌弱的表情,和精亮的眸光中看出。
這女人心機深得很!
果不其然,那些原本和她對峙的壯漢,立刻指著她大罵起來,各種難聽的話都朝她招呼。
可徐豔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姿態,以不變應萬變,絲毫不帶怕的。
也就幾句話功夫,我身邊的村民也被激得義憤填膺起來,互相開始對罵。
眼看兩邊矛盾激化,事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這時,姜老頭站在人群中咳嗽了幾聲,開口道:“喬老二是吧,喬寅山是你什麼人?”
對面人群,一名尖臉男子走了出來,一揮手,止住了身旁幾人的罵聲,打量姜老頭幾眼,說:“那是我哥,怎麼,你認識他想和我攀攀關係?”
“那你就是喬辰海了?你們不在萬青鎮拉人,跑蓬灣村幹嘛?我記得這片不是你們的地盤吧,就算你哥來了,也該是汪強的地頭,他說了算。”姜老頭淡淡道。
做白事業務也講究地盤,萬青鎮離我們村有些距離,要真是那邊來的人,怕是壞了規矩在搶人家生意。
聞言,喬辰海打量姜老頭幾眼,似乎沒認出他的身份。
但對方年齡擺在這裡,吃的鹽比他嚼的飯還多,又提起殯葬一行汪強的名頭,他自然不敢怠慢。
喬辰海思索再三,開口道:“看來老爺子也是行內人,那我也不說外行話。是你們村許柺子喊我來的,說是有家女人要冥配,讓我幫著找下家。”
“我給了十萬定金,說好今天帶車領人。結果,現在屍體拉不著,收錢的人還躲著,錢被黑了,到哪裡告狀我都是苦主。”
“讓許柺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一個村的,少管閒事!”
我一聽,心猛然一沉。
許柺子給楊四海做事,和我外公一家粘的緊。
莫不是昨天晚上,外公真不要臉的聯絡了外人,要給我娘屍體拉走,給人做了配,想要再撈一筆!
想到這裡,我怒火中燒,恨不得殺人!
聽到這,姜老頭也一臉異色,嚴肅問道:“許柺子讓你來拉人,拉誰家的?現在白事行當可不沾作配,你們別壞了規矩,犯忌諱。”
“規矩?”喬辰海啐了口痰,很是不屑,“錢就是規矩,有人出錢就是定規矩的人!這年頭誰還怕犯忌諱,窮鬼可比惡鬼可怕多了。”
說著,他很是囂張地盯著姜老頭,繼續道:“我拉的那家女人,叫楊雲梅,生辰八字粘著戶口本影印件都送來了,肯定是家裡人同意的,就算你們不爽,也憋著,不然十萬定金給我吐出來,再談後面的事!”
我一聽,徹底憤怒了。
原來我娘真讓那禽獸不如的外公賣了,想要敲骨吸髓,榨盡最後一絲價值。
“草擬大爺,誰說她家裡人同意了!我就是她親兒子,敢動我孃的屍體,我踏馬揍死你!”
我怒不可遏地揮拳,砸向了喬辰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