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聽到系統放煙花的聲音,喬夏還有點驚奇。
完成了嗎?居然已經完成了嗎?
看著晏雲西站在那兒對自己一臉鄙視的樣,他還覺得這次任務沒戲了呢。
所以,晏雲西現在居然真的覺得自己清純不做作?
他多看了晏雲西幾眼,後者就鄙視地眯了眯眼,非常欠扁地說:“看什麼看?不就是問我要錢嗎,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走吧,出去談,說說你打算要多少錢,做什麼。
“你最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說罷,率先離開。
喬夏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就彎了彎嘴角。
有孩子問:“喬喬哥哥,晏爸爸怎麼走了啊?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啊?”
喬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不會啊,晏爸爸很喜歡你們。他可是——最最心軟的神呢。”
*
孤兒院的院長辦公室裡,晏雲西、劉助理、喬夏和老院長坐在一起。
說是“院長辦公室”,其實就一個辦公桌一張椅子,其他幾個凳子都是別處搬來的。
劉助理率先笑道:“小喬,你對付小孩子很有一套嘛。”
喬夏:“過獎過獎,您和晏總才是我們的金主爸爸,大恩人。”
劉助理:“小喬經常來孤兒院做義工嗎?”
喬夏:“我就是孤兒院長大的,濱江孤兒院,我們老院長和楊院長是朋友,我就過來帶帶孩子。”
劉助理聞言愣了一愣。
喬夏看起來不怎麼像是孤兒院長大的,他太陽光,太自信了。
她不禁道:“小喬,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接著怕他誤會,又補了一句:“我沒別的意思啊,別介意,我自己就是被遺棄的孩子,在孤兒院住到三歲,才被我老爸收養的。這些年見多了各種孤兒院的孩子了,才這麼說。”
喬夏還有點驚訝。他不知道劉助理居然還有這樣的往事。
晏雲西這時卻有點煩躁。
他說不出來心裡的感覺,好像就是……他不喜歡喬夏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
他開口道:“楊院長,你們這裡一共多少個孩子?”
楊院長迅速地打起精神,介紹起了孤兒院的情況。
晏雲西認真地聽,隨後很大手筆地表示:活動室翻新,床鋪翻新,所有廚具餐具翻新,為孩子們重新準備秋衣冬衣,建設圖書室,建設醫療室,重新規劃三餐,諸如此類。
他還提到,他會安排為所有女孩子買一件Elsa裙子,為所有男孩子買一個奧特曼,作為遲到的兒童節禮物。
楊院長連連點頭,聽到最後,眼睛都溼潤了。
喬夏也不禁驚訝:晏雲西提到的很多點,都是一些細碎的、但是對孩子們的生活非常重要的建議,比如床鋪床單、衣服鞋襪、牙刷牙膏、文具紙張、鍋碗瓢盆這些細節,他居然都有想到,甚至連Elsa裙子都沒忘。
他一個大總裁,張口閉口幾個億的買賣,卻能在這時,關心到這些細碎的小事,只能說是真的用了心。
書中寫這裡的情節,只用一句“晏雲西熱衷公益事業”一筆帶過,直到如今,喬夏看著這位“心軟的神”,才終於有了實感。
晏雲西,是真的很認真地在關心這些孩子們啊。
臨別時,晏雲西道:“喬先生今天的言論,也非常精彩。讓我開始考慮,在晏氏增設一些實習生職位,為孤兒院的孩子們提供假期實習機會,幫助他們提前熟悉社會。”
“畢竟,如喬先生所說,錢可是無所不能呢。”
這話頗有點陰陽怪氣的,喬夏卻不覺得。
他現在只有兩個字,想激動地大聲喊出來,那就是:“爸爸!”
晏雲西:“……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狀態卻是舒展的,空調的溫度也調高了。
待晏雲西二人離開,老院長舒口氣,簡直老淚縱橫,握著喬夏的手,就說:“錢老頭還說小夏你不愛說話,我看那錢老頭是豬油蒙了心!這還不愛說話,這分明是口吐蓮花。錢老頭帶出了你這樣的孩子,簡直做夢都得笑醒。”
又問:“錢老頭身體怎麼樣了?”
錢老頭,說的就是原主長大的那家孤兒院的老院長。
原主小時候在孤兒院裡受過虐待,是錢院長接手了那家孤兒院後,他才過上了正常孩子的日子。原主對他極為依賴,幾乎把他當親爺爺看待。
老人家身體不好,原主急著當服務生賺錢,也是衝著薪水去的。原書裡,他只留下夠自己吃喝的錢,其他都拿去給錢爺爺治病了。
只是老人家倔,寧可把錢花在孩子們身上,說自己一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少時間,對治療非常不積極。
喬夏道:“還是原來那樣。您也知道錢爺爺的性格,也請您幫忙一起勸勸吧。”
老院長嘆口氣:“他那脾氣我哪勸得動。等會兒打個電話,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了索性。”
又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今天真是多虧你了,小夏。有你真的太好了,就那幾個刺頭,我都頭疼得不行,他們還都聽你的呢!小夏,以後能請你多來看看他們嗎?”
喬夏:“當然可以,我以後常來。”
老院長:“晏總也是個大好人啊。有了晏總這筆錢,我們孩子們的生活能改善很多。有的人呢,是我曾經淋過雨,就要撕壞別人的傘,晏總是淋過雨的人,想給別人撐傘。”
喬夏:“人家一個大老闆,他還淋過雨?”
老院長:“啊,你年紀小,可能不知道。晏總小時候曾經在孤兒院裡待過幾年。”
喬夏:!!!
來了來了,男主必備的美強慘過往,來了!他瞬間打起精神。
《戀愛禁區》是從主角受的角度來寫,對晏雲西,寫他臉長什麼樣能寫500字,寫他多麼得有錢有權勢能寫1000字,對於這段往事,反而完全沒有著墨。
老院長娓娓道來。
原來,晏雲西三歲的時候,家中保姆帶他去公園玩,意外走失,警方懷疑大機率是被拐走。晏家爸媽大張旗鼓在A市尋人,始終沒有找到。
那個年代,科技不算發達,監控尚未普及,找個人幾乎是大海撈針。
晏家從那時起,開始頻繁出資助力公益事業,晏媽媽原話就是,如果孩子流落孤兒院,也希望孩子能過得好一點。
晏雲西八歲時,重新回到晏家,據說是從千里之外的一家孤兒院裡找回來的。
“那時候我們這家孤兒院還沒開呢,我和錢老頭在西區那邊的孤兒院當同事。後來我也見過一次晏小少爺來慰問我們院裡的孩子,他當時十來歲吧,很瘦,也不說話,拿了很多玩具挨個分給孩子們。變形金剛,化妝包,泡泡機,樂高,玩具車……都是孩子愛玩的那些。”
老院長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一晃眼,他都變成晏總啦。你別看他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也不愛說話,但實際上,他是真的有心。
“他也不像別的老闆,出了錢就不管不顧的,他是真的會挨家去看孤兒院,去看孩子們過得好不好,也願意把錢花在刀刃上。A市有他,這些無父無母的孩子們,也算有點福氣。”
喬夏也點頭,他衷心道:“晏總是好人,希望他長命百歲。”
心情複雜無比。
他說不上來。
第一次見到晏雲西,他看到的就是一個帶著光環的天之驕子,老家是哈爾濱的超級大冰雕,長得不錯但性縮力爆表。
真正去讀了那本《戀愛禁區》,他認識到的是一個偏執、霸道、自我、傲氣,會對愛人強取豪奪的所謂“主角”。
可是這些,都和老院長說的那個晏雲西,不一樣。
喬夏第一次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和書裡那個紙片人相比,他認識了另一個晏雲西。
人都有千面性,有很多種不同的切面。
那麼……
那個真實的、完整的晏雲西,是什麼樣子的呢?
*
一輛賓利上,司機載著晏雲西和劉助理,從孤兒院離開。
時間已近中午,劉助理拿著平板,和晏雲西核對他的下週日程。
她明顯發現晏雲西不對勁。
仍然是雷厲風行的態度,夾雜著各種命令性語句,但她就是覺得,boss心不在焉。
正事說完了,劉助理收好平板,屏息片刻,就聽晏雲西道:“你說,他上次說他殘疾了四年?”
……“他”。
老闆你不是記住人家名字了嗎。
劉助理:“是呀,他是這麼說的。”
晏雲西:“有可能不是騙人。他坐著的時候,手一直在按摩大腿肌肉。無意識動作。”
劉助理:“啊……”她都沒注意到這點,boss注意到了。
劉助理:“對了,晏總,之前小喬撕破的西裝找人檢查過了,沒什麼問題。他是真的力氣很大。”
晏雲西:“殘疾四年,孤兒院長大,如今在一家高階酒店裡當服務生,力氣很大,跑得很快……他的生活,還挺豐富多彩。”
說話的表情還帶著習慣性的嘲諷和涼薄,但劉助理就是微妙地覺得,boss整個人,似乎……心情不賴。
劉助理幾分斟酌,乾脆就抓著這個機會,道:“晏總,還有件事。晏太太詢問了您下月安排,得知您會在言言少爺生日時出國出差後,表示要麼您改行程,要麼她替您出國談那筆生意。您看……”
幾秒鐘後,晏雲西道:“行吧,改行程。那天我回去參加生日宴。”
劉助理:“收到。”
嘴角彎了彎。
晏雲西看著飛速而過的窗外。
孤兒院會觸及晏雲西內心深處一些不想再提的往事,每次來孤兒院,他都會暴躁好幾天,甚至很可能會再次出現一些刻板行為,比如控制不住地一直洗手。
這次沒有。
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人有了“好奇”。
而好奇是一切的開始。
手機響了。電話來自秦氏的總裁,這麼巧,和喬夏相遇的那家六星級酒店,就是對方產業之一。
晏雲西接起來:“秦總。”
對方有著極富磁性的深沉嗓音:“晏總,今天剛聽人提起,說上次你在我們酒店,被個服務生不小心弄壞了西裝。我專程來致歉的。”
晏雲西:“無礙,只是一點小事。秦總你還會為了一個服務生,專程給我打個電話嗎。”
對方笑著道:“那位服務生和我還有點淵源——他是我的小學弟呢。作為學長,關照一點也是應該。”
晏雲西挑了挑眉:“哦?”
*
喬夏在孤兒院吃的午飯,下午又陪著孩子們玩耍了一通,晚上才在孩子們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離開,回了那間狹小逼仄的出租屋。
任務二的獎勵已經發放,如今,他積分還有4000剩餘。502說積分可以1:10兌換人民幣,且錢會被這個世界認定為“合理”,於是喬夏乾脆拿1000積分兌換了10000人民幣。
他想要改善一下住宅環境,重新租住一套房子。再有就是,酒店服務生那個兼職,他也打算辭掉。
系統瞬間急了:【宿主,後面好幾個重要劇情都在酒店發生,這個班還是得上啊!捏著鼻子也要上啊!你看下一個任務!】
系統:【第一階段任務3:晏雲西道:“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任務獎勵:4000積分。任務時限:10天。】
系統:【啊,這個任務就是主角受在酒店裡照顧一個暈倒的老人,做了15分鐘CPR,正好被主角攻看到,讓主角攻發現了他真善美的一面!辭職了這任務你怎麼做啊!】
喬夏嘴角抽搐:【先不說CPR我沒經過專業訓練,咱就說,就我現在這力氣,我怕我做CPR把老人直接按嘎了好嗎。這樣也會讓晏雲西覺得我真善美嗎。他只會報警把我抓去坐牢吧。】
系統:……
系統:【那後面的劇情又怎麼辦呢?馬上就有個重要劇情,主角攻在酒店談事,深夜胃痛,主角受給他做了一碗麵,溫暖了主角攻的心靈,讓兩人關係也更進一步。你這不是後面的劇情都接不上了嗎!】
這的確是個重要情節。身為一位晉家的主角,晏雲西不免也有一些總裁職業病,包括胃不好,失眠,會頭痛等等。當然了,主角受的技能點都是為主角攻量身定製的,他的廚藝恰好能讓主角攻的胃,變得妥帖很多。
恰逢家裡催婚嚴重,主角攻便乾脆給主角受提供了一份合約:以“戀人”身份住進他家裡來,陪他一起應付父母,實則關係清白,只需為他做飯就好。
主角受同意了。
都一起住,兩人也很順理成章地擦槍走火,原書大概是這樣的過程。
502覺得自己的擔心非常合理,只是此刻,喬夏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了一陣遲疑。
系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宿主?你說說話啊宿主?】
喬夏:【就,那個啥,看書的時候我就想說了,後面需要做飯的場合還挺多的吧,可是我廚藝其實很不怎麼樣啊。】
系統:【那你就多練習一下。不行乾脆報個新東方吧。】
喬夏:【新東方解決不了我的問題。】
系統:【什麼意思?你做個飯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喬夏:【語言很難形容。啊,要不,我給你煮碗麵演示一下吧。】
三分鐘後,出租屋那個簡陋的廚房間,傳來了各種噼裡啪啦的聲音,更是有了種電閃雷鳴般的效果,彷彿是哪邊的魔修要飛昇成仙。
五分鐘後,鍋裡冒出濃煙,席捲了整個廚房,隔壁來敲門詢問是不是著火了。
七分鐘後,喬夏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居然還顛了下勺。鍋裡的玩意砸到了地上,傳來了哐噹一聲響,樓晃了幾下,樓下在狂喊“地震啦地震啦”。
十分鐘後,喬夏把精心烹製的那玩意撿起來裝盤子裡,還搞了個擺盤,放到桌上。
於是,飯桌上出現了一塊黑色不明物體。
大大的,硬硬的,散發著詭異的黑氣,地獄一般的味道,當武器能砸死個人,理論上不應該存在於世間。
系統:【……這是什麼?】
喬夏:【我煮的面。你說這玩意能征服晏雲西的胃,讓他覺得我是個寶藏男孩,藏著各種他不知道的驚喜嗎?】
系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它大聲吼道:【你還問,你還好意思問!怎麼可能!晏雲西是瞎嗎!是傻嗎!是鼻子特麼沒了嗎!這玩意只要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往嘴裡放的好嗎!而且這硬度,晏雲西能嚼碎?他又不是哥斯拉!他牙都會被崩掉!!你想讓我們的主角攻牙都沒了嗎!】
喬夏:【統統你好凶。】
系統罵罵咧咧:【老夫不只要兇你,老夫還想打你呢!靠,這到底什麼東西啊,老夫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你不是創造了新元素了吧。等等,待老夫掃描一下。】
三秒鐘之後。
系統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老夫的眼睛!!!麥哎滋!快把那個噁心的玩意扔掉,銷燬!老夫硬碟都要燒了!我碎了,我碎了啊!!!】
系統聽起來像是病毒遇到了防毒軟體,整個統都在喬夏腦子裡旋轉,跳躍,它閉著眼。不斷破碎,又不斷重組。
“有那麼誇張嗎。”喬夏撓頭,把這玩意拿出去丟掉。
正好A市在搞垃圾分類,看見這不明物體,負責垃圾分類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什麼?你說這是廚餘垃圾?廚餘???這玩意是你吃剩下的嗎???嘔……不行了我,嘔……好想吐……”
最後強烈要求把那東西丟去了有害垃圾分類中。
再回到家,黑煙已散去,地震已平復,502已氣若游絲。
系統:【老夫縱橫一世,哪想到會栽在你這個小子手上……】
喬夏:【別啊統爺!不是說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嗎!】
系統聽起來非常崩潰:【滾吧,我剛剛覺得我要見到我太姥了!啊啊啊,後面好幾個跟美食相關的任務,要怎麼辦啊!晏雲西怎麼可能覺得這玩意溫暖了他的胃啊!】
系統:【實在不行,就只能——】
系統語氣中露出陰森:【打暈晏雲西,逼他吃下去。今天這不明物體,他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喬夏:【……你當初沒說做個任務還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