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言可抵十萬師

東海郡,睢陵縣,有一個名字叫做小橋的村子。

一對男女策馬徐行,來到了河畔的小橋邊。

白雲邊此刻也換了一身勁裝,經歷了十餘日戰火的洗禮,書生稚嫩的文氣被沖刷了大半,整個人也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他凝望著此刻眼前緩緩流淌的平靜小河,一臉滄桑,“魚龍咆哮古時海,大道空餘此間河。”

葉紅鸞熟練地伸手一擰,“說人話!”

白雲邊瞬間破功,歪著脖子,“疼疼疼!”

待葉紅鸞放手,他才摸著耳朵,遺憾地感慨著自己的作詩大業恐怕要中道崩殂,弱弱道:“我是說這條河乃大河故道,如今站在這兒,多少有點滄海桑田的感慨。”

“然後呢?”

“然後?”

“我還以為你想到了什麼進軍的法子呢!”

葉紅鸞癟了癟嘴,翻身下馬,讓馬兒去河邊喝水,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

白雲邊有樣學樣,來到她身旁,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中京城那邊局勢如何了。”

看著男人眉宇間的憂愁,葉紅鸞開口道:“如今天下遍地烽煙,朝廷也不是以前那樣的朝廷了,有一大堆焦頭爛額的事情等著他們處理,我們如今都能做成這般局面,欽差大人那麼厲害,應該會沒事的。”

白雲邊皺著眉頭,“可是中京城的情況可不一樣啊,蕭鳳山、英國公,太子還有儲君繼位的大義名分,這怎麼可能翻得了盤啊!”

一聽自己男人開口的話不是嘴硬為自己挽尊,葉紅鸞就知道白雲邊現在是真的憂慮起來了。

她站起身來,乾脆道:“如今這天下,本就是賦稅徭役沉重,貪腐橫行,民不聊生,現在我們就當是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了,漕幫數萬幫眾,再加你幾千精兵,如果未來夏大人能夠逆轉局面,咱們就遙相呼應,重振朝綱,如果他沒了,你就領著大家繼續往前走唄,這大夏的天下也是幾百年前的太祖這樣打下來的,咱們難道就不行嗎?”

葉紅鸞伸手一劃,“咱們不為了野心,就為了抓貪官,殺汙吏,平賊寇,安百姓,一路殺出個朗朗乾坤!”

白雲邊看著身旁的女人,秋風從水面吹來,將她的髮梢吹動,愈發顯得意氣飛揚,身後那條大河故道,就像是繞過她腰間的碧玉腰帶,襯著她原本就修長矯健身子愈發挺拔。

她的眼神裡閃著自信而果決的光芒,漸漸照亮了白雲邊此刻略顯迷茫的心。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自己忙活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一開始,是覺得要幫著夏景昀掌控龍首州的局面,然後就一步步陰差陽錯地走到了現在。

幾十裡外,龍首州城已經近在眼前了,他卻陷入了迷茫,真打下了龍首州城又能做什麼呢?

現在他知道了,能做的很多,別的不說,光是把這龍首州的秩序平定,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就足慰平生了。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就是我輩讀書人的夢想嘛!

這一回,沒有他夏景昀,本公子一樣創造奇蹟!

白雲邊激動地站起,神色之間迷茫盡去,“走!回營,咱們商量一下怎麼拿下州城!”

翻身上馬,白雲邊陡然愣住,不對,剛才那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話書上沒寫啊,是誰說的來著?

看著白雲邊一驚一愣的樣子,葉紅鸞疑惑道:“怎麼了?”

白雲邊臉一垮,“沒什麼,走吧!”

他孃的,是從夏景昀那兒聽的,狗東西,真是陰魂不散!——

“好像,下雨了。”

德妃站在密道口,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輕聲開口。

馮秀雲站在一旁,輕輕抽了抽鼻子,笑著道:“久違的味道。”

密道一頭的門是開啟的,陳富貴就在門外親自守著,畢竟不可能真的把德妃這樣的人,像地底老鼠一樣關個十天半個月不透氣的。

夏景昀聞言抬起頭,看著密道口,放下手中的筆,笑著走上前。

“再等半個月,希望我們就能站在皇極殿前的大門外,安靜地欣賞中京的雨,還有中京的風,中京的雪。”

德妃和馮秀雲的目光中,都自然而然地閃過了濃濃的期盼。

只是,這個期盼是因為那番場景,還是因為那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馮秀雲輕聲道:“也不知道龍首州那邊怎麼樣了。”

夏景昀安慰地笑了笑,“放心吧,我都做好了安排了。我們一定能贏的。”

德妃藏在衣袖裡的手無聲地輕輕握了握,就彷彿夏景昀在牽著她的手說起我們。

——

雨落似珠簾,蕭鳳山負手站在水榭之中,隔簾看著同一場雨。

親衛站在側後方,似餘怒未消,正憤憤不平,“熊保全這個狗孃養的,竟然做出這等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事!”

一旁的案几上,擺著剛剛收到的龍首州詳細情報。

微風吹來,頁尾微晃,就如同眼下有些飄搖的局勢。

蕭鳳山神色不見喜怒,薄唇輕輕抿了抿,“不怪他們。此事太過隱秘,我連你們都沒有告知,他身處楚寧縣,遭逢大變,走投無路也是正常。”

他輕輕一嘆,“我原本想著,夏景昀若是沒這麼快的反應,只需三四日時間,就能有新的變化,屆時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膽子的確足夠大,口才也是厲害,居然能想到這樣的辦法,雖未直接交手,但看得出來是個人才。”

“如今,熊保全他們已經回不了頭了,自然只有跟著夏景昀一條道走到黑了。”

親衛聽了這話,微微有些緊張,“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老熊他們可是硬茬子,龍首州他們也熟悉,萬一”

蕭鳳山從容一笑,“你都能想到的事,難道我會沒準備嗎?”

他轉身坐回茶臺,緩緩泡了一壺茶,給自己倒上一杯,“我在中京事定之後的第二日,便已經安排了州中諸事,龍首州我經營了十餘年,他們沒那個本事搶過去。”

親衛神色微動,“將軍,好像在信中,沒有提到夏景昀的下落。”

蕭鳳山端到嘴邊的茶盞頓住,想了想,緩緩道:“泗水、雲夢二州起事,本身就離中京很近了,好在襄陽未丟,猶可拒敵,故而我還能壓住朝中重臣的心。可如果龍首州丟了,叛軍可長驅直入,兵臨汜水,陳軍汜水關前,屆時,朝中必然大震。”

他冷冷一笑,“所以,這位狀元公,定會在龍首州,搏他那眼下僅有的出路。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一切的期望都破滅在龍首州吧!”

他將茶湯一飲而盡,刀削的雙眉間,掠過了龍首十年的風雪。

——

龍首州城,這個如今整個天下隱隱關注的中心,決定大夏朝局走向的關鍵所在,此刻依舊繁華。

只是,這份繁華,帶著幾分慌亂的底色。

這底色,來自於擁塞在街頭巷尾的逃難難民;

來自於驟然多了許多巡邏街巷維持秩序的兵卒;

來自於許多個高門大院後面,嚴陣以待的護院;

更來自於州牧府中,那幾乎晝夜不息的燈火。

此刻囤兵三十里之外的那支軍隊,就像是一柄瞄準了眾人的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射過來,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會射過來。

而真正的關鍵是,他們能不能擋得住。

一時間,城中不論是大戶士紳、還是升斗小民,都將目光望向了州牧府。

州牧府,正堂,擺著一張大桌子。

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平靜地坐在正中,三個氣度各異的將領,各自坐在剩下三面的位置上。

中年男人姓馬,名立榮,乃是蕭鳳山兒時同伴,書院同窗,而後雙方各有際遇,十年前,相聚於龍首,馬立榮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蕭鳳山的頭號幕僚。

當初,在蕭鳳山出兵四象州平叛,分身乏術之時,也順理成章地以蕭鳳山最信任之人的身份,主持龍首州大局。

在蕭鳳山被擒獲的噩耗傳來之後,也是他本著對蕭鳳山的熟悉和信任,以決絕的毅力,扛住了州城的大局,最終才順利等來了中京城令人驚喜的劇變。

剩下三人,便是龍首軍僅剩的三名副將。

當初龍首軍六位副將,蕭鳳山帶走了兩個,熊保全是一個,還剩下三個,盡皆坐在了場中。

“馬先生,將軍,怎麼說?”左手邊的那個最是年輕的將領急切問道。

“什麼將軍,要叫相公!”坐在他對面,一個面容沉穩的將領開口糾正。

“都這時候了,在意那個幹甚!”下方那位樣貌粗豪的漢子冷哼一聲。

這還沒討論呢,就快鬧將起來了,可見眾人此刻心頭的煩躁和壓力。

馬立榮輕鬆地笑了笑,“三位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憂心,你們想想,以前咱們就只有一州之地,這一州還不是都聽話,都能度過那麼多風浪。如今蕭相公平地起驚雷,扶植太子上位,軍國重事悉決於他,我們看似是以這個州城一城之地迎戰,實則是背靠著整個朝廷的支援,我們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蕭相公這些日子陸續送了好幾封親筆信來,對龍首州做出了許多的部署。而且,這些年裡咱們對這龍首州城做了多少佈置?就憑他們那幾千人,就想攻下我們經營這麼多年的州城,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看著三人,吩咐道:“爾等接下來且這般這般.”

一陣風吹過,將堂中的討論聲吹沒入夜色之中。

這一夜,不知幾人無眠。

反正白雲邊是沒怎麼睡著的。

昨日一掃迷茫,振作精神,回去之後,就領著眾人一通討論。

這不討論還好,一討論下來,腦袋都大了。

熊保全和其餘幾個屬官以前都是龍首軍的人,對龍首州城的城防十分熟悉。

這種熟悉,卻並沒有帶給眾人多少洞察內幕的便利和興奮,反倒是讓他們愈發頭疼,因為龍首州城的城防實在是太穩固了。

有時候無知者無畏,還能憑著一腔熱血和單純對前路保持著不切實際的美好期望,但現實往往會殘酷得讓人的心底一片冰涼。

蕭鳳山文武雙全,又以州牧之身份經營了龍首州州城將近十年,是按照大本營的思路來建設的,不能說是易守難攻,至少也是固若金湯。

整整商量了一夜,也沒討論出一個什麼好的辦法,白雲邊只好暫且吩咐眾人先去休息一番,在此紮營一日,徐徐圖之。

但熊保全和葉紅鸞幾乎同時否定了這個決定,如今士氣正旺,軍心可用,如果就這麼踟躕不前,恐有不妥。

麾下將士有多半都是曾經的龍首軍,一旦士氣低迷,人心思動,或許就會有出現不測。

於是,熊保全便建議進軍十五里再紮營,正好也能給城中守軍和百姓一些壓力。

白雲邊思考之後,同意了這個策略。

果然,當城外的軍隊開拔之後,斥候便立刻報信,城中也自然地生出了一陣騷動,隨著全城戒備,馬立榮也帶著人登上了城牆。

“他們有多少人?”

馬立榮問起身邊的副將,那人抬眼一掃,“六七千確實是有的。他們沒誇大。”

通常來說,萬人的隊伍基本就有點遮天蔽日的感覺了,眼下白雲邊麾下這六七千人,也的確稱得上聲勢浩大。

“不過咱們是據城而守,不說一換十,一換五是穩穩當當的,城中三千守軍,還有那麼多青壯百姓,糧草也充足,無需太過擔心。”

馬立榮嗯了一聲,“你這話說得不錯,吩咐下去,讓將士們做好準備,若是他們膽敢此刻進犯,那就先給他們當頭一棒!”

副將領命而去,但結果,卻發現這隊伍就停在了距離城牆十幾裡開外的一處開闊平地上。

然後竟開始了安營紮寨。

嚴陣以待的滿城士兵傻眼了,當訊息傳出去,城內已經有些緊張騷動起來的百姓也懵了。

“哈哈哈哈!”

城牆上馬立榮忽然大笑起來,“我當他們有什麼本事呢!攜著大勝之威,卻畏縮不前,連攻城都不敢!城無憂矣!吾無憂矣!哈哈哈哈!”

說著他開心一笑,轉身大步走下了城牆。

隨著他的話,城牆上的守軍們也開始歡呼鼓譟了起來。

當這聲音遠遠傳到正在安營紮寨的白雲邊這頭時,不少的軍士面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作為曾經一起征戰的人,如今陰差陽錯,各為其主,到了眼下的地步,許多士卒尤其是領頭的軍官們,倒沒什麼想要倒戈相向的意思,更多的還是帶著一種想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衝動和意願,但沒想到卻是眼下這麼個局面。

白雲邊和葉紅鸞等人自然都將士卒們的情況看在眼裡,但決策者應該有自己的定力,在瞭解了龍首州城城防的情況後,貿然聽從所謂的“軍心民意”,真去攻城的話,一旦遭遇慘痛失利,到時候的局面會更難以收拾。

葉紅鸞一跺腳,轉身去了營地,帶著一隊親衛,用她特有的人格魅力,安撫著軍士們。

白雲邊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城牆,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快速奔了過來,一個斥候翻身下馬,“大人,援軍來了!”

白雲邊眉頭一皺,“什麼援軍?有多少人?”

“約莫兩千人左右,領頭的是個老頭,他說他姓趙。”

姓趙?老頭?

白雲邊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人影,旋即又覺得難以置信,當即叫上葉紅鸞和熊保全等人,迎了上去。

州城的城牆上,馬立榮才剛走下來,有些氣喘,就被叫住,“大人,叛軍來援兵了!”

馬立榮面色一變,趕緊又匆匆登樓,上氣不接下氣地撐著城牆,果然瞧見一隊約莫兩千人左右的騎兵捲起煙塵,一路狂奔而至,而後在叛軍軍陣外緩緩停下,而叛軍那頭也出來了一隊人馬。

雙方交流一陣,便一起進入了軍中。

而不多時,一陣士卒們的喧囂歡呼便依稀傳到了他的耳中。

馬立榮扭頭道:“他們從哪兒還能有這麼多援兵?”

一旁的將軍遲疑道:“會不會是漕幫又擠出來的?”

“你當漕幫有多大本事啊,你看這像是倉促訓練而成的嗎?而且還是騎兵啊!他們哪兒來的馬啊!”

“馬先生,會不會是從雲夢州那邊派來的?”

馬立榮面色微變,眼神瞬間眯起。

比起城頭上的緊張,原本氣氛壓抑的“叛軍”軍營中,隨著這兩千人的抵達,士氣一下子就旺了起來。

原來不是不打,是還要等援軍啊!

這人一多,勝算就大了啊!

士兵們開心地擴營,休整,頭頭們則是重新聚到了一起。

“這位,便是雲夢州白衣山莊的趙老莊主,或許這麼說有些人沒聽過,但是,先帝當年的白衣帝師大家總知道吧?”

白雲邊的話音一落,眾人都是一驚,旋即帶著喜悅問候起來。

雖然距離當年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在座的也大多是三四十歲的漢子,多少聽聞過這位當年和蘇老相公一起輔佐先帝,隱露中興之氣象的白衣帝師的名號。

能有這樣的人幫忙,何愁大事不成啊!

原本心頭還有些悲觀的眾人瞬間也都振奮起來。

趙老莊主淡淡一笑,旋即收斂神色道:“太子無德,弒君殺父,膠東郡王於雲夢州興義師為先帝報仇,天下雲集響應,如今泗水、雲夢二州已盡入膠東郡王之手。老夫奉膠東郡王之命,前來馳援諸位,願與諸君勠力同心,在龍首州開啟一片天地,與雲夢州形成鉗制之勢,共擊中京,勢要將那無君無父之人,趕下皇位,以正我大夏天下正統!”

眾人轟然稱喏!

一番見禮客套之後,白雲邊便笑著道:“有趙老莊主這等智謀如淵之士,想必必有克城之法,我們等老莊主稍事歇息,瞭解一下情況之後,再行討論吧。”

眾人便識趣退下。

等眾人一走,白雲邊便收斂了笑容,帶著趙老莊主登上了營寨旁的一處山包,指著州城,為他講述著城防的情況。

趙老莊主來之前就預料到不會很輕鬆,但沒想到會這麼困難,聞言也是眉頭緊鎖。

白雲邊嘆了口氣,“只可惜咱們只有這麼七八千人,若是能翻個倍,或許就能一鼓作氣,攻下這座城池了!”

趙老莊主安慰道:“樂仙啊,老夫來之前,都沒想到龍首州的局面有這麼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多想。”

白雲邊哼了一聲,嘟囔了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趙老莊主氣得差點當場就要動手,好在被葉紅鸞攔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個白雲邊的心腹跑了過來,“大人,營寨外,有幾個人來,說是你的故人。”

故人?

白雲邊想和趙老莊主對視一眼,還在氣頭上的趙老莊主氣鼓鼓地挪開了目光。

當眾人來到營寨前,看見來人時,白雲邊陡然激動起來,“蘇世叔!你怎麼來了?”

蘇元尚笑著道:“高陽說了龍首州現在很關鍵,讓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白雲邊接著便向他介紹了其餘眾人,一通寒暄問候,眾人也沒多客套,立刻說起了眼下的情況。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城防堅固,守軍悍勇,人手不足,難以攻克。

蘇元尚聞言卻笑了笑,“趙莊主,樂仙,葉姑娘,咱們打龍首州城是為了什麼?”

白雲邊疑惑道:“龍首州身為蕭鳳山的大本營,又是朝廷在龍首州統治的核心,一旦打下龍首州,對整個龍首州的大局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然後呢?”

“然後?”白雲邊一愣,“然後我們就可以慢慢蠶食龍首州其餘的地方,將整個龍首州收入囊中。”

“然後呢?”蘇元尚依舊微笑著問道。

白雲邊皺著眉頭,“然後我們就可以配合雲夢州那邊,兩面夾擊,攻打中京城了啊!”

聽到這兒,趙老莊主忽然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元尚。

蘇元尚笑著道:“我來之前,想法和樂仙是一樣的。但是,高陽跟我說了一番話,我深以為然。”

“他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是為了實現某種政治目的而採取的極端手段。我們一定要明白我們為什麼打這一場仗,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才能針對性地採取最正確的戰爭策略,否則就會陷入為戰而戰的誤區。”

“如今,我們在泗水雲夢起事,聲勢浩大,震動中京,但還不夠,所以需要在龍首州再造聲勢,一旦龍首州被我們控制,朝廷有被兩面夾擊之風險,任憑他蕭鳳山再如何強硬,也壓不下朝中的人心惶惶,他必須要親自來解決龍首州的麻煩。而他一旦離京,潛伏在中京的高陽他們就可以有極大的機會來逆轉局面,直接拿下中京大位,這是我們在龍首州一切行動的宗旨。”

“所以,我們求的是控制,而不一定是攻克。”

趙老莊主忽然道:“你的意思是,圍住州城,然後率兵西進,掃清西面的幾座城池,扼住咽喉要道,而後,州城是否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其實並不那麼重要了?”

蘇元尚點了點頭,“如果我們可以打通這條路線,透過這條路線西出四象州,這一路上直到汜水關,都是沒有雄關險隘的,進而便可直接威脅到中京城,那時候,這個州城打沒打下來,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葉紅鸞當即道:“不對,州城中的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坐視我們拔營向西而無動於衷的,屆時我們被前後夾擊,下場或許更慘。”

這也沒難倒蘇元尚,他笑著道:“那我們就想想辦法,讓他不敢出城。”

“可是,我們只有這麼七八千人,怎麼可能在威懾州城的同時,還出兵向西呢?”

蘇元尚輕聲道:“高陽說了一個辦法,趙莊主、葉姑娘,你們都是知兵之人,你們聽聽這個法子可行不可行?”

接著,蘇元尚便小聲地說了個法子。

眾人皆是眼前一亮。

趙老莊主哈哈一笑,“如果這樣,我們還可做得再好一些,比如想辦法讓州城的人主動寫信求援,咱們來個圍點打援。”

他大袖一揮,“此事老夫來操持,讓某些燕雀見識一下鴻鵠的能耐!”

說完,他挑釁地看了白雲邊一眼。

白雲邊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多大人了,還記仇,跟個小孩似的。”

大帳中,登時響起了老莊主暴走的咆哮。

每天發兩章,均訂掉得確實有點扛不住。

這個月後面都合併發一章吧,字數不會少,穩一穩均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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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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