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沉分毫不懼,微微錯開了身位,似乎是想避開要害就行了,隨後銀槍帶著燃燒的魔息,猛然發力,同樣目標明確地直衝謝停雲心臟處刺下去。

謝停雲眼眸一暗,當機立斷放棄進攻,回身防守,長劍銀槍在下一瞬短兵相接,發出刺耳鏗鏘的剮蹭聲。

寧沉是個不要命的主,想用攻擊逼迫他退守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謝停雲呵了一聲,乘風劍在他手中靈活得不像話,靈巧地挽了個劍花,便輕輕鬆鬆地化開了寧沉的攻擊。

潑墨銀白和鎏金暗色的兩道身影在短短几息裡便交鋒了無數次,每一次的利刃碰撞都會撞出絢麗的星火,像是兩人之間愈發高昂的戰意。

龍傲天男主一看就是用劍的高手,對劍氣靈息的掌控精妙絕倫,每一分都用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會在不該浪費的地方浪費。

不得不說謝停雲真的很瞭解原主,寧沉對那些下屬們用魔息,他們會被同源的魔息灼燒得一點不剩。謝停雲面對寧沉的魔息卻全然不懼,寒冰靈力驟然而至,瞬間就能把他的魔息凍住,隨後用力一擊,便將魔息擊碎成紛紛揚揚的雪粒。

寧沉若是用長槍,謝停雲就換本命劍乘風應對。然而謝停雲的劍法根本不是他這個因為新奇第一次摸長槍的人的水平能夠應對的,因此寧沉應對起來總顯得有些狼狽。

不過雖然技術上打不過謝停雲,但寧沉總能用這個境界渾厚的魔息來彌補差距。寧沉體內的魔息足夠多,所以他用起來根本不怕無用的消耗。

但謝停雲卻不同,也不知是習慣還是其他原因,謝停雲對自身靈力的使用莫名顯得有些精打細算過頭了,交手之時與他碰撞的靈力總是卡得剛剛好不讓魔息吞噬過去的程度,根本沒有考慮過用靈力反擊。

雙方各有各的優劣,謝停雲傷重迎戰,寧沉新手玩槍,魔息控不熟練,發揮水平各自都不如之前,卻仍舊巧妙地打成了平手。

他傷不到謝停雲,謝停雲也傷不到他,兩人見招拆招,瞬息之間就過了上百招,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有損傷過。

寧沉愈戰眼睛愈發亮。那種每一步每一招都能被提前預判到,逼著他絞盡腦汁想別的方式的感覺真的很絕。

難怪是人族的新起之秀、天之驕子。這種實力能讓魔尊親自針對,寧沉現在完全能夠理解了。

潑墨銀袍的人身形修長輕靈,不論是揚手旋身,還是俯身反刺,動作都非常流暢自如,兼具美感和力道。

更重要的是,謝停雲攻防都十分完美,既能夠完整地接下寧沉所有的進攻,與此同時劍氣神出鬼沒,幾乎讓人猜不到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裡。

不愧能和原主鬥這麼多年的對手,當真不簡單。

要是再給他幾百年的時間成長,此時佔據大優勢的就不一定是魔族了。

寧沉越戰越上頭,雖然體力逐漸消耗過度,但他很是亢奮,手中的長槍被他當成了一把多功能的武器,點刺威力最大但難度也最大,總是能夠被謝停雲輕輕鬆鬆躲開,因而寧沉乾脆也不按什麼章法來了,長槍在他手中怎麼順手怎麼來,或劈或掃,招招狠辣又蠻橫,兵器碰撞的叮噹聲一時不絕於耳。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在寧沉絞盡腦汁思考要怎麼突破謝停雲的攻防,能拿下一次近身攻擊時,謝停雲正要抬劍絞斷寧沉的長槍攻勢時,身形卻忽然晃了一下。

下一刻,謝停雲下頜緊繃,忍不住偏頭咳出一口血來。

寧沉眼眸一縮。

胸膛處的尖銳疼痛逐漸擴散,謝停雲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殘存的魔息沒了阻礙,便大肆蠶食著謝停雲體內的經脈血肉。

本該截殺寧沉攻勢的一擊也驟然落了空,眼看著寧沉的銀槍就要刺入謝停雲的胸腔,他只得後撤旋身,避開左半身的傷勢。

寧沉眼疾手快地收了力道,銀槍硬生生被主人壓下,剩餘的慣性帶得銀槍深深貫入地面,大半槍身幾乎都沒入了地面,可見那一擊若是落在謝停雲的身上,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勢。

謝停雲眼前一陣陣地眩暈黑暗,冷汗從緊繃的下頜滑落,沒入汗溼的脖頸,最後隱沒在銀白領口處。

直到這時,寧沉才察覺出不對來。

謝停雲已經沒有力氣瞞住自己身上的血氣了,鮮血開始浸染雪白的衣裳下襬,連墨色的外衣都顯出了一點端倪痕跡。

寧沉深深皺起了眉。

他這才意識到,謝停雲身上有傷,而且看這樣子應當不輕。

寧沉確實是沒有考慮到男主身上還帶著傷,現在想來應當是原主和男主發瘋打的那一架留下的。寧沉對這個世界的具體時間流逝沒有感覺,他一來原身就已經在魔域被魔族下屬們蓄意殺死,並且推入煉骨河毀屍滅跡。

他是真沒想到原主原來沒死多久啊。這件事情實在是寧沉疏忽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要讓謝停雲重傷未愈的情況下還要迎戰寧沉這樣一個滿血滿狀態的對手。

屬實有些欺負人了。

這時候再看謝停雲的臉色,寧沉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原來男主神色這麼冰冷,可能不僅僅是因為人家沒有給他這個罪魁禍首好臉色,還有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

“……”

嘶。

寧沉少見地感到了心虛。

謝停雲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地方來切磋,正是因為謝停雲知道自己狀態不行,根本不可能撐太久,因而只能期望靠地形來彌補一些劣勢。

兩人來來回回之間,已經不知不覺地逼近了那道巨大的鴻溝裂縫前。

此處平原也被稱作無情鬼,傳說是當初傳說是當年人魔兩族大能交手數天,然後雙雙隕落的地方。無情鬼中間的那道裂縫,就是被兩位大能對戰過程中劈開的。

從無情鬼上方根本看不出來那道裂縫底下究竟是什麼情況,即使探入靈識,也只能感受到一層朦朧不清的黑暗。

此處地形極其適合暗算人,畢竟傳聞中,從來沒有人能夠從無情鬼裂縫中活著出來過。

但即使當真將魔尊暗算跌入無情鬼裂縫,謝停雲也沒有把握能夠徹底殺死他。

但足夠了。謝停雲現在缺的是時間。

他得掙出流雲宗自保的時間。唯一能夠與魔尊天驍抗衡的對手如今已然傷重不已,此時一定不能讓魔尊有機會對流雲宗下手。

寧沉看著對面面色蒼白的人毫不在意地抬手拭去唇邊的血跡,他抬起長劍指著寧沉:“再來。”

寧沉:“……”

朋友,你都這樣了,還來?

還能有命在麼?

寧沉:“算了,還打什麼……”

然而還沒等寧沉說完,下一瞬乘風劍就直逼寧沉心口而去。

寧沉皺眉,側身偏開劍鋒,抬手扣住謝停雲握劍的手,想強行奪劍讓他停下來。

劍修劍不離手,本命劍更是如此,連道侶都不一定能碰,更別說在對戰中奪人兵器,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完全激怒對方。

謝停雲臉色驟寒,竟是連自身的傷勢都不管不顧,反手回劍把寧沉掀了出去。

寧沉掌心灼痛不已,他被迫鬆了手,發現了冰霜靈力在掌心灼燒的痕跡。

乘風劍在空中驟然變換出無數劍影,帶著凜冽的殺意瞬息就到了寧沉面前。

他在這個世界見識到的第一個殺陣,是謝停雲給的。

寧沉猝然抬眸。

寧沉身後就是無情鬼裂縫,他若是為了暫避鋒芒退了,可就是跌入萬丈深涯的下場了。

謝停雲是真的想殺他。

魔氣驟然在寧沉周身升騰纏繞,形成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屏障。寧沉不缺魔息,他掌控力尚有欠缺,但是把魔息放出來這件簡單的事情寧沉還是做得到的。

靈力化作的劍影紛紛刺入寧沉身前的魔氣之中,幾乎化作實質的劍氣堪堪擦過寧沉的脖頸,流出了一絲血線。

隨後,這些劍影無一例外全都無聲無息地融在了寧沉周身的魔息之中。

可讓謝停雲神情驟變的卻不是這個。

那道鎏金暗色玄衣的人便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謝停雲的身後,有力的手臂環過自己身前,冰冷有力的手指卡住他的脖頸,威脅似地收緊了一點,隨後微微用力,強迫謝停雲仰起頭來。

若是撇去兩人的冰冷神情和劍拔弩張的氣氛,大概還會有人將這一幕錯認成情人之間談笑低語的擁抱呢喃。

危險和死亡的氣息不斷逼近,謝停雲被迫保持著這樣一個過分親暱又過分危險的姿勢,他聽見一道冷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本座說不、打、了,你聽不懂人話?”

謝停雲嗆咳了一下,嚥下因為強行動用劍陣導致反噬而湧到喉間的血,隨後驀地笑了起來。

他神色冰冷嘲諷,啞聲道:“怎麼……都到了這個份上,魔尊大人還不收網?還要將這個誘餌當下去?”

寧沉簡直莫名其妙:“什麼東西?”

一道冰冷的劍氣悄無聲息地抵在寧沉的後心,那是屬於謝停雲的冰霜靈力化作的劍意。

寧沉背影一凝。

謝停雲呵了一聲,“恕我直言……尊上再玩下去,栽在自己人手裡,可就不好看了。”

謝停雲終於撕開了和平的偽裝,露出了兩人之間無法忽視的問題。

陪魔尊演了這麼久的和諧玩鬧戲碼,也該圖窮匕見了。

歸根到底,他們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謝停雲不相信他不想殺自己。

周圍忽然狂風大作,密集的烏雲轉眼間就鋪滿了天空,山雨欲來風滿樓。

若是此時寧沉浮在空中,他一定能夠看見無情鬼廣闊的平原上面有某種紋路正在若隱若現。

那道紋路從地表深處開始點燃,一路隨著某種規律點亮勾勒,最後巧妙地形成了一個陣法圈,將劍拔弩張的二人圈在了裡面。

寧沉也感受到那絕不是什麼友善的陣法,眉眼沉了下去。

壞了,就這麼輕易給人佔了便宜,他居然這麼晚才意識到。

左右吃了不懂陣法的虧!

鋒銳的劍氣直指寧沉後心處,謝停雲用抬手一點點掰開寧沉卡在自己頸間的手,眼眸盯著遠處山脈上逐漸冒出的黑色人影,冷道:“尊上真大方,為了殺我不惜以身作餌這麼久,甚至陪我進菩提陣,真榮幸。”

他分明可以直接殺了謝停雲,卻還要陪謝停雲玩這麼久,謝停雲高低還得誇他一句菩薩。

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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