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一看這夫子,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古怪。
他就不是人!
透過【明目】,秦少游看的很清楚,雖然在這位夫子的身上,也有心跳、呼吸等等活人該有的生理特徵,但它們全都是故意偽裝出來、掩人耳目的假象。
在夫子的血脈裡,並沒有血液流通。
在夫子的肺臟裡,也沒有氣體交換。
此外透過【妙鼻】對於隱藏氣味的嗅辯,秦少游則是在這位夫子的身上,聞見了一股淡淡的土木味兒。
所以,這位將薛小寶教導成才,讓秦琳深感欽佩的夫子,居然是個土木精怪?!
好在這樣的情況,秦少游之前曾經做過猜測,此刻雖然覺得驚訝,卻並沒有表露出來。
同時考慮到這位夫子,在雒城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還把薛小寶教導成才,秦少游便判斷,他應該是一個像小翠、秋容那樣,心底良善的好精怪。
於是秦少游只在暗中悄悄的戒備,並沒有直接當著眾人的面,點破夫子的精怪身份。
他打算先觀察一下,等到離開此地的時候,再向薛青山做彙報。
當然,還有一個促使秦少游做出這種決定的原因,是他在這位夫子的身上,還聞見了另外兩股氣味。
一股是書香儒氣,另外一股則是民望的氣息。
能夠擁有這兩股氣味,尤其是有著民望氣息,說明這位夫子即便是精怪,也要比許多的人類,更加的仁善,也更得民眾愛戴。
與此同時,夫子在撫摸著薛小寶的腦袋,誇讚了他幾句後,也將目光投向了隨著薛小寶一同翻牆進來的眾人。
夫子的臉上見不到驚訝錯愕,笑吟吟的拱手問候:“見過薛百戶、薛夫人,以及各位大人、公子。”
“不敢受夫子之禮。”
眾人側身一讓,紛紛還禮。
然後薛青山有些驚訝的問:“先生認識我?”
夫子笑道:“薛百戶乃是雒城鎮妖司的負責人,是雒城府百姓的守護傘,我豈能不認識。”
說話間,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每一個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從心裡面生出了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當夫子的目光掃到秦少游的時候,還多停了一下,衝他笑了一笑。
這一笑讓秦少游意識到,夫子已經知道被他識破了精怪的身份。
秦少游倒是不慌,只是有些納悶:這夫子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感覺已經是隱藏得很好了,沒想到夫子如此的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看來這個夫子的實力,很不一般。
還好他沒有輕舉妄動。
在掃看了眾人一番後,夫子將目光重新投到了薛青山夫婦身上。
看到他們手中拎著的肉乾與錢袋,便笑問:“你們這是來為小寶付脩金了?”
“正是。”
薛青山拱手,一臉誠懇的說:“小寶這個孩子,天性玩劣,全賴先生的教導,方才令他成才。這孩子也是,拜了先生這樣的大賢為師,居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讓我們直到今日方才過來拜訪,實在失禮。”
夫子笑著擺了擺手:“薛百戶不必自責,也不要怪小寶,是我讓他不要說與你們聽的。畢竟我只是文廟裡的一個灑掃雜工,若是從一開始,就大張旗鼓說要收小寶為徒,教他讀書習文,你們就算再開明,恐怕也會心存芥蒂,不願答應吧?小寶這孩子,天資聰慧伶俐,雖然有些跳脫,但那是小孩子的天性,只需好生引導,還是一個可造之材。”
薛青山尷尬的笑了笑,卻是選擇了說實話:“讓先生見笑了,不過確如先生所言,如果一開始就知曉這事,我們多半是不會答應的。”
薛小寶則對夫子的誇讚,十分喜歡。
夫子對薛青山的實誠很滿意,笑道:“此乃人之常情,沒什麼可笑的。其實你們便是今日不來,我也會讓小寶邀請你們相見。畢竟小寶隨我學習,不可能永遠瞞著你們,還是要告知才行。我想現在,你們應該不會拒絕他隨我學習了吧?”
“不會不會,小寶能有您這樣的老師,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福氣,豈會拒絕。”
薛青山和薛秦氏異口同聲,並齊齊要把手中提著的肉乾與錢袋,遞給夫子。
“賢伉儷還真是默契。”
夫子啞然失笑,並沒有接這份脩金,側身朝著後面的大成殿指了指。
“肉乾與銀錢就算了,你們領著小寶,去殿裡上柱香即可。”
薛青山還想說點兒什麼,薛秦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道:“聽先生的。”
於是薛青山不再多言,與薛秦氏一起拉著薛小寶步入大成殿。
薛小寶進殿後,左右張望了一下,回頭問道:“夫子,我師兄呢?”
夫子回答說:“你師兄有事外出了,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在這裡。”
“哦。”
薛小寶有些失望。
“我還想要與他習練劍術呢,我這次外出,得到了實戰鍛鍊,再不會像以前那樣,輕易輸給他了。”
夫子微笑著鼓勵道:“沒事,你繼續練劍,等到你師兄回來,你說不定還能贏他一次兩次。”
薛小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許多時候,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好哄。
秦巧兒不放心三姐和小寶,給秦少游使了個眼色,跟著進了大成殿。
秦少游則留在殿外,保護秦琳和秦二郎。
秦琳上前,拱手行禮道:“見過先生。先生的學問以及育人的本事,讓我深感欽佩,今日不告而訪,還望先生恕罪。”
夫子回禮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何罪之有?而且閣下之忠義,也讓我很是佩服。”
秦少游與秦琳聽見這話,都是眼神微閃。
很顯然,即便秦琳改換了模樣,卻還是被夫子給認了出來。
秦琳也乾脆,既然被識破,便乾脆應道:“先生慧眼,果然瞞您不過,我們這也是無奈之舉。”
秦少游則是在心裡面暗想:夫子讓小寶外出歷練,並且給他指明瞭方向,讓他往灌口縣去,看來真是如我先前猜測的那樣,是在讓他去救秦琳和秦二郎。
只是有一點,秦少游想不明白。
如果自己沒有及時的帶著人趕到,薛小寶與秦琳、秦二郎,恐怕都會失陷賊手。
所以,是這位夫子,早就占卜到了自己會及時出現?
還是說,他給薛小寶準備了別的後招,就算自己沒有及時出現,薛小寶也能帶著秦琳和秦二郎,化險為夷?
這個問題,秦少游有心想問,又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只能等以後,讓薛小寶去問了。
秦琳在與夫子互道欽佩之後,便開始討論起了學術與政見上的問題。
兩人的儒學造詣都很高,對於政治也有頗深瞭解,講起各自的見解、想法以及對經義的理解,都頭頭是道。
站在一旁的秦二郎,聽的是津津有味。
而秦少游卻是聽的昏昏欲睡。
那些什麼典故名句,什麼釋義分析,在他聽來枯燥乏味,宛如天書。
沒辦法,誰讓秦大人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