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死了?”
驛丞也是狡猾之人,雖然心中錯愕,臉上卻是一點兒沒有流露出來。
他裝作沒有聽清,繼續發問,同時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這一次,他沒等對面給出回答,就猛地拔刀躍起,以雷霆一刀,劈向了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夜叉’。
驛丞的實力不弱,他全力的一擊,不僅刀氣洶湧,彷彿要撕裂黑夜,那滔滔血氣更是化作了一頭斑斕猛虎,要將‘夜叉’吞噬!
只這一招便可斷定,驛丞的實力至少是在煉骨境後期。
比馬和尚、朱秀才等人,一點兒不差。
在驛丞看來,自己這一刀,不僅威力大,還出其不意。
即便不能斬殺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夜叉’,也肯定能將其砍傷。
到時候,身後的驛卒再跟上來,對其形成圍殺之勢,不管這‘夜叉’是人是鬼,都能給他滅了!
可就在驛丞信心十足的時候,他全力劈出的這一刀,卻是尷尬的空了大。
不對,也不能說是空大。
驛丞這奔雷猛虎般的一刀,確實是砍中了‘夜叉’,但卻直接透體而過,並沒有傷到‘夜叉’分毫。
驛丞愕然,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夜叉果然是個死鬼!”
緊接著又意識到不對勁:“就算夜叉是鬼,我這一刀也不該落空。我的刀上,可是刻有黑蓮聖印,而且我還鼓足了血氣,不管是人還是鬼,都可砍傷砍殺,不該像現在這樣,毫無損傷的透體而過……”
這驛丞也是有些經驗的,在意識到不對後,便立刻反應了過來:“所以,這是幻象?!”
如果眼前的‘夜叉’是幻象,那麼真正的‘夜叉’在哪兒?
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又為什麼要弄個幻象過來說自己死了?
驛丞又驚又慌,急忙想要招呼身後的驛卒,發出示警訊號。
可他剛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卻先聽見了身後的驛卒在衝他喊:
“小心!”
小心?
小心什麼?
驛丞很是困惑,因為他身前,除了‘夜叉’的幻象外,什麼都沒有。
不過,下一瞬,驛丞就知道他該小心什麼了。
他餘光瞥見身後忽然冒出來了一個人,急忙轉身,卻是‘夜叉’。
這個‘夜叉’,真的就像是佛經裡面描述的迅捷惡鬼,來去無影蹤,彷彿是從黑夜裡面,突然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在‘夜叉’的手裡面,還拎著一隻黝黑的錘子。
沒等驛丞有進一步的反應,‘夜叉’已經提起錘子朝他砸來。
這一錘,不僅力道極大,速度也是極快,彷彿流星墜地。
驛丞大驚,慌忙想要躲閃,可是根本來不及。
不過‘夜叉’的錘子,在半空中的時候,忽然改變了軌跡。
原本這錘子是要奔著驛丞的腦袋砸下,可‘夜叉’在中途變了主意,壓下了錘子的高度,使得這流星般的一錘,最終是擂在了驛丞的脖子上。
“轟——咔嚓!”
驛丞清楚聽見了自己脖子斷掉的聲音。
隨即他眼前一黑,身體無力的倒在了地上,直接斃命。
不遠處,跟在驛丞身後的幾個驛卒,全都驚呆了。
他們看到的情景,與驛丞又有不同。
在這幾個驛卒眼裡,驛丞本來是奔著‘夜叉’過去的,可走到近前後,驛丞忽然拔刀,朝著‘夜叉’旁邊的空地全力砍去。
正當他們納悶,驛丞這是在發什麼神經的時候,就看到‘夜叉’的手裡面,忽然多出了一把黝黑的戰錘,然後繞到驛丞身後,一錘將驛丞的脖子砸變了形。
“夜叉把驛丞殺死了?”
“他為什麼這樣做?”
“難道夜叉反了?!”
雖然驛丞死了,但是這幾個驛卒並沒有變成無頭蒼蠅。
他們立刻分作了兩隊,一隊撲向‘夜叉’,想要將其制服,問出原因後,再殺了給驛丞報仇。
在驛卒看來,‘夜叉’能夠一錘擊殺了驛丞,說明實力很強。
可‘夜叉’畢竟只有一個人,而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這麼多人一起上,肯定能夠將其制服。
而另外一隊,則拿出通訊符、訊號箭之類的東西。
他們想要向藏在外面黑夜裡的同伴示警,讓其有所防備。
可通訊符尚未啟用,訊號箭也還沒有發出,一支支勁矢,一枚枚飛鏢,就從黑暗中,飛射而出。
這些勁矢與飛鏢,或是擊飛了這幾個驛卒手中的通訊符、訊號箭,或是直接洞穿了他們拿著這些東西的手。
“啊——”
這幾個遭遇突然襲擊的驛卒,立刻發出淒厲的慘叫,示警訊號也沒能發出。
而同時,一群身影從黑暗中衝出,如下山的餓虎,撲向了這幾個驛卒。
藉著月光與火光,驛卒們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正是押送李阿難的那群鎮妖司守夜人!
一時間,驛卒們又驚又怒。
怒的是夜叉果然反了,帶著鎮妖司的守夜人來殺他們。
驚的是以多欺少的局面雖然沒變,可他們卻成了受欺的一方……
馬和尚帶著全副武裝的力士,瞬間衝入戰局,與驛卒廝殺在一起。
崔有愧早早就藉著幻術遮掩,在前院裡面釋放了法術,讓這裡的廝殺聲、慘叫聲,都傳不出去。
而且,即便真的有驛卒,成功啟用了通訊符,放出了訊號箭,也會受到法術的干擾,無法傳信成功。
此刻,在馬和尚帶頭衝入,殺入了敵群后,崔有愧也沒有在一旁看熱鬧。
他瞅準了一個驛卒,飛快解下背上的劍匣,扔給了對方。
這驛卒本來是想要發訊號箭的,結果被一箭射傷了手臂,訊號箭也掉落在地。
他正要撿起訊號箭,重新發訊號,結果剛彎腰,就看到一個黑影襲來,慌忙拔刀劈去。
“噹啷”一聲,他手中的刀,竟是被黑影給撞飛了。
驛卒暗道一聲不好,只能徒手迎敵,可在出招後才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反應。
然後他才看清,襲擊他的黑影並不是人,而是一隻劍匣。
驛卒先是大怒:扔劍匣來砸他,這是看不起他啊!
緊接著又大喜,因為他發現,這隻劍匣還沒有開啟。
“連劍都忘記取出,鎮妖司的守夜人,也不過如此嘛!”
驛卒發出嗤笑,同時飛快伸手,要去開啟劍匣。
他還在心裡面想著:“既然你把武器送給了我使,我也不能拒絕你的好意。就讓我用你的劍,還斬殺了你吧!”
在‘咯噔’的一聲輕響中,劍匣很容易的就被驛卒給開啟了。
他將手伸入匣中,想要拿出裡面的劍。
可就在他的手,觸碰到了劍身之際,一道灼熱的火焰忽然從劍身上躥出,瞬間將他的手燒傷。
“啊——”驛卒慘叫著收回手,不敢再抓劍匣裡面的劍。
但是這把劍,卻自行飛了出來,在驛卒驚恐的目光中,一劍削下了他的腦袋。
崔有愧在不遠處冷笑:“道爺的劍,也是你們這些邪門外道之人能碰的?”
裝完逼,他飛身來到了自己的法劍旁邊,抓著劍,殺向了下一個驛卒。
這一仗不僅是以多打少,更是有心算無意。
所以幾個驛卒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很快斃命,去給驛丞做伴。
崔有愧收劍入匣後,又開始施法,將驛丞和驛卒的魂魄,暫時封印在他們的屍體裡,免得他們跑去給黑蓮教的人報信,等到行動結束後,再來按律處置。
秦少游摘下人皮面具,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他向馬和尚吩咐道:“你帶著人把戰場清理的乾淨點,不要讓黑蓮教的人來了後,發現這裡有戰鬥過的痕跡。尤其是血跡和血腥味,一定要清理乾淨。黑蓮教的人,鼻子可是很靈的。”
“是。”馬和尚點頭領命,立刻帶著手底下的人,開始打掃、清理戰場。
秦少游看了眼手裡面的人皮面具,微微點頭。
這件靈異物品,除了在查案的時候能夠派上用場,在某些特地的戰鬥中,亦能收穫奇效,尤其是搭配幻術使用。
剛才那一仗,只不過是牛刀小試,以後這人皮面具,立功的機會還有很多。
秦少游俯下身,將人皮面具蓋在了驛丞的臉上,讓它讀取驛丞的模樣。
幸虧剛才那一錘,他中途改變了目標,要是錘在驛丞的臉上,把臉砸的稀巴爛,也別再想讀取容貌了。
因為讀取了,也用不上,除非是拿去鬼屋扮鬼。
可是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鬼屋,就算有,裡面的鬼,也是真的……
馬和尚等人的辦事效率極高,再加上有崔有愧幫忙,很快就將前院的戰鬥痕跡打掃乾淨,血腥味也是一點聞不到。
秦少游檢查了一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誇了句:“幹得漂亮。”
返回後院,薛青山正帶著人,在屋內院子裡,佈置陷阱。
同時他還拿出了皮影戲偶,讓值夜的守夜人,紛紛往皮影戲偶上面吹一口氣。
等皮影戲偶變作了這些守夜人的模樣後,就放在哨崗處,調整姿勢,擺成了因為扛不住睏意,在偷懶睡覺的樣子。
皮影戲偶變作的人,不僅逼真,連心跳、呼吸都有,擺在外面迷惑黑蓮教的人,最是適用。
而屋內的大通鋪上躺著的‘人’,則是崔有愧的紙人所變。
相比皮影戲偶,紙人的逼真程度要弱上一些,但是用來短暫騙過黑蓮教的人,應該問題不大。
事實上,只要黑蓮教的人,進入到院子裡,誘敵計劃就算是成功了。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李阿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