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少游的安排下,鎮妖司裡,起了一個簡單的祭壇。
同一時間,一群身著錦衣的輯事廠番子,出現在了海州城外。
領頭的人是一個面白無鬚、氣質陰柔的太監。
新任的輯事廠督公魏保,因為自己沒有***無法生育,很是喜歡收乾兒子。
這太監便是魏保的乾兒子之一,名喚許純,為人狡詐,同時心狠手辣,修行還不淺,與魏保的另外幾個幹兄弟,並稱為十三太保。
在魏保入住了輯事廠後,許純也跟著到了輯事廠。
本來魏保是想要讓他的這個乾兒子,在輯事廠裡面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好幫他剪除異己,鞏固權力。
但是建武帝召回秦少游的命令急切,魏保不敢怠慢,更不敢有絲毫錯漏,便派了許純這個親信帶隊,以防出現差錯。
瞥了眼人潮如織的海州城,許純問道:“確定秦少游就在海州城中?”
“確定。”
他身後的一個檔頭,聽見詢問,急忙打馬上前,躬身答話。
“回公公的話,據我們在海州這邊的眼線彙報,秦少游一行人在數日前便到了此城,在城中鎮妖司裡住了下來。這幾日裡,他們每天都會出來逛市集,選購異國貨物。”
許純冷哼道:“這個秦少游,奉旨外出辦差,不思快點兒將差事辦好,卻在這個地方逍遙快活。鎮妖司的人,就是這樣查桉的?等回到了京城,我非向萬歲爺告他一狀不可!”
檔頭有些擔憂:“公公,這姓秦的小子,最近可是萬歲爺跟前的紅人……告他的狀,怕是不容易吧。”
許純嗤笑道:“紅人又如何?我伺候萬歲爺十幾年了,見過不少在萬歲爺跟前紅極一時的人物。可最終,這些紅人不是踉蹌入獄,就是命喪黃泉。在萬歲爺的心裡,我們這些伺候久了、忠心耿耿的老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檔頭和番子,聽了許純的話,哪裡不明白,這是在暗示他們要站好隊,跟對人。
這些檔頭和番子,連忙指天畫地的發誓,一定跟著許純好好幹。
然而許純卻板著臉,叫人看不出他是滿意和還是不滿意,只是抬手一鞭子抽在了馬屁股上,騎著它直奔城門而去,一點兒要減速的意思都沒有。
檔頭見狀,急忙招呼手下番子跟上。
他們這群人縱馬疾馳,可是將城門外排隊等著進城的人給嚇壞了,急忙四散躲開。
看守城門的一個衛兵見狀,本來是要喝止這群輯事廠的人停下,並敲響警鑼的,結果卻是被什長一把拽住。
什長拽著他,躲到了城門邊上,等到輯事廠的人飛馳而過後,方才訓斥道:
“你幹什麼?不想要命了?沒看到這些人身上穿著的錦袍嗎?他們是輯事廠的番子!在京城那種地方,都是橫著走的,你有幾條命,敢攔他們?”
頓了頓,又好奇的滴咕:“輯事廠的番子,不在京城禍害達官顯貴,跑到海州城來做什麼?”
被他拉住了的城門衛兵,望著遠去的輯事廠番子吐了口唾沫:“敢情輯事廠的番子都是屬螃蟹的?喜歡橫著走?他們這樣囂張,就不怕惹到不能惹的人,挨頓收拾?”
什長在他腦袋上面敲了一下,訓斥道:“小聲點,要讓這群番子聽見,咱們都得遭殃。輯事廠可是陛下的親信,是陛下手中的刀,誰敢收拾他們?”
然而,城門衛兵不知道的是,這群輯事廠的番子,在進城後沒多久,真就捱了收拾。
許純等人在進城之後,依舊沒有下馬步行,繼續快馬奔向鎮妖司。
沿途的街道上的行人,被他們驚的雞飛狗跳,倉惶避讓。
可就在快要抵達鎮妖司的時候,他們被一個全身都套在了衣袍裡的人給攔了下來。
“滾開!”
輯事廠的這幫人囂張慣了,尤其是這一路上,地方官員見到他們,全都是一副賠著小心的架勢,更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此刻見到海州城裡,居然有人敢阻攔他們,頓時大怒。
尤其是那幾個檔頭和番子,急於在許純的面前掙表現,大聲厲喝的同時,不僅沒有勒馬,還加快速度,奔著此人衝去,要將他踏於馬下。
面對快馬而來的輯事廠番子,這人不閃不避,直接撞了上去。
“轟”的一聲,戰馬被直接撞翻在了地上,這人卻是屁事沒有,只有身上的衣袍被撞破,露出了藏在衣袍下面的本來面貌。
卻不是人,而是一個半人半龜的妖怪。
這龜妖仗著身上堅固的龜殼,根本沒有把疾馳而來的戰馬放在眼裡。
許純見狀,眉頭一挑,正待下令圍殺了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龜妖,附近卻是突然圍上來了一大群人。
有了龜妖的前車之鑑,輯事廠眾人仔細打量,發現圍上來的同樣不是人,而是一群蝦兵蟹將、鯊魚人。
城中有妖怪,不是什麼稀罕事,但這群海妖顯然是來者不善,而且看它們的實力,還都不弱!
輯事廠的眾人見狀,急忙將許純圍在中間,厲聲呵斥:“你們要做什麼?我們可是輯事廠的人,你們想造反不成?”
龜妖打量了他們幾眼,面露不屑,冷聲道:“秦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他許可,不能在此刻靠近鎮妖司!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事,等這段時間過了再來。”
許純聽到秦少游的名字,眉頭一挑,問道:“你說的這個秦大人,可是鎮妖司的秦少游秦千戶?我們就是來尋他的,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讓你們來封路?”
“你們輯事廠的人,來尋我家大人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尋仇?”
龜妖還未開口,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便從蝦兵蟹將身後傳來。
緊接著,朱秀才扶著刀,從一堆海鮮中走了出來,眯著眼睛在許純等人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著下刀的位置。
“朱百戶。”
許純這一路上,顯然是做過功課的,認出了朱秀才,忙拿出身份憑證,交給了朱秀才檢視,同時說道:“我們是奉了萬歲爺的旨意,來召秦千戶回京的……”
朱秀才早就知道他們的來意,卻還是裝出了一副驚訝的樣子。
“我家大人是奉旨來江南辦桉的,都還沒有查到頭緒,怎麼就要被召回京了?那這個桉子呢,還查不查?”
許純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但是並沒有看出破綻。
看樣子,朱秀才要比他更奸詐。
許純答道:“京中出了一些事情,你們目前查的這個桉子就不要管了,會安排其他人接著調查。秦千戶呢?他人在哪裡?快隨我們回京,萬歲爺等著他回去,另有緊要差事安排。”
“我家大人這會兒正在鎮妖司裡,代天地敕封南海龍王呢……”
朱秀才的話還沒講完,就被一臉震驚的許純打斷。
“敕封南海龍王?這……秦千戶這是在封神?”
“沒錯。”朱秀才點了點頭,“你們是輯事廠的人,難道沒有聽說過我家大人有封神的能耐?”
“聽是聽說過,但是沒有親眼見到過……”許純說到這裡,精神一振,忙問:“朱百戶,我們能去旁觀嗎?”
朱秀才心說這場封神儀式,本來就是為了你們舉辦的,但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後,方才說道:
“你們是奉了萬歲爺旨意來的欽差,自然可以去鎮妖司旁觀南海龍王的封神儀式。不過你們要保持安靜,千萬不要在封神的過程中喧譁吵鬧,否則,壞了海南龍王的封神大事,我們大人能放過你們,南海龍王也不會饒過你們。”
“明白,明白。”許純連連點頭,急忙翻身下馬,將番子留在了此地,只帶兩個檔頭步行進了海州鎮妖司。
至於那個馬被撞倒,自己落馬摔傷的番子,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鎮妖司的院子裡,秦少游一直開著【辯聽】,在聽外面的動靜。
知道輯事廠的人來了,他便捧著手中朱秀才代寫的表文,高聲唸誦了起來:
“今有南海之龍敖醜,一心向善,秉持正道,護生靈安康,有龍神之姿……特奏請天地,敕封敖醜為南海龍王!”
敖醜瞥了眼秦少游,又看了看剛剛跑進來的許純幾人,目光閃爍,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