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管蒼白女巫和自己的恩師荊棘魔女，在過去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師徒倫理故事，畢竟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弗洛雷斯·旺達教主已經死了，環世之蛇也正處於數百年來最煎熬的一段歲月中。越是在遮掩的時刻，大家也就越需要抱團取暖了。
卻也不知道雙方到底經過了怎樣的心理建設，但後續的展開還是非常正能量的。總之，經過了蒼白女巫的引薦，環世之蛇與荊棘魔女相逢一笑泯恩仇……實際上，這兩者以前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仇怨。荊棘魔女的兩位得意弟子，確實都因為蛇的延攬而背刺了恩師，但這是他們“枯萎學派”自己內部的事情。蛇頂多只不過是負有一定的教唆責任。
另外，“環世之蛇”最近確實是剛剛死掉了三個十三面。而在全銀河長達一年多的全面圍剿之下，損失的各種執行時官也達到了兩位數。各種外圍的堂口、幫派、傭兵乃至於“合法”的商會和扶持起來的政客，都被掃掉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這個全銀河天字第一號的幕後反派組織，確實正處於需要人才的階段。
大家都是宇宙級的老魔頭，都見不得光，最近的日子還特別難過，誰也不要嫌棄誰。在這種情況下，雙方一拍即合的可能性當然也性不是不存在的
總之，根據蒼白女巫在切換出防禦人格之前交代出來的情況來看，荊棘魔女已經是新的“十三面之一”了。當然，一個外來的空降派瞬間就成了最高等級的幹部，多少是會有些職場隱患，也確實應該去對方所在的總部開個會，和同僚們溝通一下感情。
“所以，亞妮，你的意思是說，荊棘魔女現在正在蛇穴。她會給我們帶路？我們就乘這個機會大軍壓境，一次性把蛇給滅了？”
“省流模式的話，確實如此。”
“……”餘連和對方對視了幾秒鐘，卻並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頓時便按了按太陽穴。
“環世之蛇這樣的天字第一號的老魔頭，在自己的藏身之所上一定製訂了裡三層外三層的防禦措施，不可能那麼容易被抓到破綻。如果靠著一個區區的荊棘魔女帶次路就會被逮住，早就已經死了無數次了。”亞彌妲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餘連正在想的事情，又歪頭看了後者一眼：“怎麼？是不是依然覺得有點太兒戲了？”
“兒戲倒是不至於。我已經在這個火原星系看到一艘奧賽級泰坦和三艘護國英靈級無畏艦，還有遊擊士協會專用的特種支援艦。如果說這種興師動眾的排場都成了兒戲，我老家古代的那些烽火臺頂多就只是在院子裡升的篝火了。”
作為一個堪稱形成圖書館的天才“少女”，貝大小姐轉瞬間便知曉了對方的意思，頓時露出了灑然的笑容：“餘連同學，你其實是把我們們想得太好了。二百多年前啊，我有一位八代以前的曾叔祖父，名叫艾可拉夫·貝倫卡斯特的，可是把足足四艘無畏艦點菸火玩了呢。”
餘連表示艾克拉夫·貝倫凱斯特這個名字，自己倒是聽說過，是一位很著名的大師級艦船和軌道建築設計大師。大名鼎鼎的相控引擎模組和能源矩陣就是他開發出來的。這也使得在它之之後，銀河主流的戰艦和太空建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
餘連覺得，可惜這位艦船工程大師英年早逝；否則他高低得把死星給整出來。
不過，這位一次性點了四艘無畏艦的訊息倒是第一次聽說。可是，不管放在哪個標準之下，應該都是一件大事了，但自己居然一點訊息都沒聽到。
“……呃，亞妮，你在向我炫耀你們虹薔薇的訊息封鎖能力嗎？”餘連忍不住問道。
“餘連，宇宙還是很大的。”她露出了笑容：“隨便找個偏遠的星系，就算是點了八百艘泰坦，也是可以瞞得住的。”
“所以，你其實是在向我炫耀虹薔薇家族的底蘊吧？點了四艘無畏艦也不影響你們繼續統治聯盟。”
“我們並沒有統治聯盟，只是在這個國家的歷史上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另外，我那位老曾叔祖其實是個研究自動化，一直想要效彷啟明者遺留的資料，製作一臺無人的全自動無畏艦。不過，你也知道，完全的自動化武器在這個時代是禁止的。”
餘連聽到了“這個時代”，覺得這句話才是最讓人浮想聯翩的。
“意思是說，在以前的時代中，是允許的？”
“餘連同學，有沒有人說過，有的時候，你這種太喜歡抓人言語細節的習慣，有點像是個訓練有素的老官僚。
“也有可能是一位訓練有素的老槓精呢。”餘連面無表情地道：“而且，我從來不知道，你們貝倫凱斯特家的人也必須要遵守這種規則。”
“我們只是聯盟的普通公民家庭，為什麼不遵守規則？好吧，這種話要是繼續說下去，聽著就有點貧了，那便說點現實的話吧。正因為我們是貝倫凱斯特家族，才更需要講規矩。”亞彌妲沉吟了一下：“不過，我那位八代曾叔祖父其實是個人的研究陷入了瓶頸，而且其真實身份也暴露了。”
“真實的……身份？”
“他的夫人是環世之蛇的領導者，被世人所稱呼為盟主中的一位，代號為‘過去’的。”
餘連心想這我特麼也是兩輩子第一次聽到這事。
“亞妮，你果然是在向我炫耀你們虹薔薇的史詩級控評能力的。”餘連冷笑道。
對方就當沒聽見，繼續道：“這件事情是虹薔薇自己的私……私人安保公司，以及我們在協會中的一些朋友聯手查出來的。超凡管理局和遊擊士協會都不知情，事情也沒有鬧大。”
你剛才是想說私軍吧？你一定想要說私軍馬？
“那一代的‘過去’，在抓捕戰鬥的過程中隕落。至於艾克拉夫自己，或許是不知情，或許只是在裝湖塗，又或許是共犯，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的八代曾祖父，也即是艾克拉夫先生的兄長，剝奪了他的繼承權，還勒令他交出了在虹薔薇基金會以及相關企業的所有股份。”
“……我覺得我又少聽了一百萬字權力的遊戲。等等，為什麼這裡要說又呢？”
誰說虹薔薇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從來不會內鬥的呢？這一個個的不是精神充沛得很嗎？餘連想。
“我可是給了錢的。所有股份都折了現的。他雖然沒了老婆，但也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財務自由啊！完全想要當一個富家翁幸福平安地過完一生的。不過，他後來自暴自棄，把那四艘安裝了自動控制系統的試驗用老無畏艦給炸了，自己也直接撲到了太陽爐裡。我們沒辦法，就只能動用那些現金賠償給受害的船廠和工人了。”亞妮聳了聳肩，笑道：“當然了，根據我們探查，那四艘無畏艦確實只是一些失敗的作品。作為一個設計師，把自己失敗的作品炸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餘連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聽說過這種設計師。那四艘無畏是不是造型不對稱啊？”
“確實不對稱。當然，最主要的問題，還是他自行設計的全自律系統缺乏泛用性，智慧度不高，且非常容易宕機。”亞妮笑道：“說實話，艾克拉夫雖然很想設計出真正的自動主力艦，但在自動系統的設計上缺乏天賦。真正的天賦其實是在能量控制系統上。”
餘連點頭。這也是這位大師級艦船設計師之所以青史留名的領域了。
“而他真正最成功的作品，其實便是蛇穴本身了。”亞妮笑道：“那其實是一個裝備了超大型矩陣引擎的人工星體，看上去是一座大規模太空站，但其實是可以進行常規巡航，甚至星際躍遷的。這是有史以來最龐大，也最精密的矩陣引擎系統，便可以帶動這個直徑超過120公里的人工星體，像飛船一樣進行宇宙巡航了。”
好傢伙，這傢伙真的是把死星給搓出來了啊！餘連聽得心頭直跳，
說實話，直徑120公里的人工星體，其實只是大多數宇宙城市，或者中型太空要塞的尺寸。比起那些裝滿了滅星武器的擎天堡級是差遠了。
可若是能滿宇宙熘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另外，由於採用了一些大型寶具，或者說一些上古黑科技，蛇穴本身便可以產生大型引力牽引現象，在短時間擴大重力井的規模。”亞妮又道。
餘連頓時明白了：“也就是說，即便是開著這個死星……嗯，蛇穴，也是可以自由穿梭虛線的。”
虛線當然說的是星圖上的虛線，說白了就是那些不穩定的重力井航道了。
亞妮點頭：“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直逮不住它們了吧？”
餘連卻只想冷笑，便用肅然起敬的口吻道：“那一代的‘過去’，是個奇女子啊！她雖然隕落，卻還是把丈夫最偉大的作品，用另外一種方式儲存下來了。”
“環世之蛇的每一代領袖，都是奇人嘛。拋開了三觀和趣味不談，至少能力上還是非常令人讚歎的。”亞妮道。
所以，為什麼兩百年前的事情，你們現在才知道？還是說，兩百年就知道了，卻非要留到今天才處理呢？”餘連冷著臉道。
“兩百年前的艾克洛夫，在引爆了自己的失敗作品之後，跳太陽爐自殺。我們總算是搶下了他小半個腦子，目前一直保留在培養皿中。”亞妮道。
餘連這次不僅僅是心跳，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腦子也要跟著跳起踢踏舞來了，再看看對一臉坦然的嫣然笑容，不由得嚥了一個唾沫。
“你這算是什麼表情？”亞彌妲叉著腰沒好氣道：“我是在和你討論科學問題。艾克洛夫反正已經死了，我們把他的腦細胞放在培養皿裡，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延續了他的生命。說不定有朝一日，他死後做出的貢獻比他之前還要大的呢。”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只是以一個普通人民群眾的價值觀，做了一點下意識的反應罷了。”餘連聳了聳肩。
亞妮笑道：“透過腦細胞活化之後的基因記憶回朔，我們只能追朔到他死前二十四小時的清晰記憶，以及之前一個星期之中比較模湖的片刻記憶。也是透過這些資訊，我們才確定了他為蛇打造了蛇穴的事實。”
“哦，然後這項技術，忽然在這段時間得到了巨大的突破？”餘連問道。
“技術的突破固然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因為我了。”亞妮伸出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這裡藏了個什麼，可別忘了喲。”
哦，對了，這隻白毛狐狸再融合了時眸魚的所有能力，又掌握了“心理史學”的能力之後，某種意義上便已經具備觀察時間線的力量了。她可以在虛境力量的幫助下，模擬出一條近乎於真實的未來時間線，當然也能憑著活性細胞的基因記憶，將一鱗半爪的片段整合成完整的記憶鏈，從而得到新的線索。
……雖然餘連依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就是了。
“透過更清晰的記憶，我看到了艾克洛夫為蛇穴設計“永炬”矩陣引擎的設計藍圖。這東西用的大型離子脈衝的模組拼接。原理有些傳統，但機械設計卻非常精妙。”
確實，在中微子原理的雲巨人引擎已經完成的情況下，傳統的大型離子加速模組確實會慢慢變成上一個世代的傳統技術。不過，這也是得以世紀來計算。至少，在另外一條時間線的未來，離子脈衝引擎都遠沒有到完全淘汰的地步。
而放在兩百年前，這種大型離子脈衝組的矩陣模組系統，就是前沿科技的象徵。
“不過，再偉大的造物，都不可能是永動機。永炬引擎需要的耗材包括了六種特種軍用材料，只在特殊環境的星系中才能少量生產。我透過曾叔祖父的記憶找到了引擎的設計圖，也找到了這些資訊。”亞妮道：“透過這些特殊材料的走私網路，我們可以把對方所在的範圍再縮小一圈。”
“……”
“如果你是被我的聰明才智震動得無話可說的話，我確實很受用。其他人的歎為觀止，我只覺得是海星在搖晃棘皮。如果是你的話，這情緒價值還是挺高的。”
“我只是覺得，這就像是在玩一場拼圖遊戲。荊棘魔女是一個，你的曾叔祖父又是一個。”餘連嘆了口氣：“還有別的嗎？”
貝大小姐移動了一下目光，沒有直面餘連審視的目光，卻笑道：“剩下的，當然就看帝國那邊了。既然是他們的死敵，他們的天字第一號的通緝犯，他們迫切需要的合作行動，那就更需要提供一點股本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餘連依然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一股不自然的詭異感。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剿蛇的計劃，現在一定已經送到共同體和帝國的高層桌面上，後面的事情，便也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