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碎葉，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哪兒，甚至都沒聽說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碎葉城這裡曾經出過一位名人。
大名鼎鼎的詩仙李白，其先祖就是從碎葉遷徙去的蜀地，也算得上是有關係。
碎葉背靠天山與熱海，東邊走是絲綢之路的北線。
往南邊過山口就是安西四鎮，北邊則是從匈奴到突厥等遊牧部落最為重要的根據地之一的金山山脈。
若是往西邊去，越過泉山就是俱蘭城與怛羅斯城，再往西就是中亞的兩河流域，也就是漢時大宛所在之地，漢武帝為了取得汗血寶馬，派遣貳師將軍李廣利曾經打到的地方。
也就是說，別看唐軍現在都打到這兒了，已然是遠遠沒有抵達漢軍曾經到過的地方。
當然了，現在的大宛早已經消失再來歷史的塵埃之中，西邊這一大片地方，現在是昭武九姓的天下。
昭武九姓再往西，那就是哈里發的地盤。
此時西邊也在經歷著一場諾大的動盪，阿拉伯人打翻了波斯人，建立了四大哈里發共存的時代。
歷史上唐軍是數十年之後才來到了這裡，與當時吞沒昭武九姓的倭馬亞王朝碰撞。
因為倭馬亞王朝旗幟尚白，就稱其為白衣大食。
到了高仙芝西進的時代，倭馬亞王朝被阿拔斯王朝取代，因為旗幟尚黑，所以被稱之為黑衣大食。
怛羅斯之戰，就是西進的大唐與東進的阿拔斯王朝之間的碰撞。
隨後大唐因為安史之亂，停下了西進的腳步。
而阿拔斯王朝，則是震驚於大唐那恐怖的實力，被打服氣了主動選擇了偃旗息鼓放棄了東進，直到蒙古人崛起...
視線回到碎葉，隨著唐軍援軍的抵達，圍困碎葉的昭武九姓，突騎施部以及諸多雜胡們開始聚集起來，準備與援軍決戰。
諸胡聯軍的優勢只有一個，那就是人數眾多。
各種各樣的部落加起來，那叫一個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邊際線。
探馬們做了初步的統計，至少也是在十萬以上！
的確是很多，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只是自李雲澤以下，唐軍將士們全都是面色輕鬆。
不是瞧不起對手，而是知道對手就是一盤散沙。
唐軍的主力是府兵，而府兵的主力是良家子，而良家子都是七科嫡外非醫巫商工等良人之家的子女。
所謂良人之家，有田有產有名譽。
家中有產業，在尚武的時代裡，通常都會從小習武強身。
家中有產，能夠為自己配備馬匹兵器等軍資。
家中有產自有恆心，戰場上也很少會選擇投降，因為他們代表著的可是一整個家庭。
華夏人顧念親情，許多勐士寧願自己戰死沙場，也絕對不願意去投降連累家人。
哪怕是後續募兵募集來的兵員，也大都是以良家子為主。
如此優秀的素質，再加上強大國力所提供的後勤升級，其戰鬥力比肩漢時強兵的一漢當五胡沒什麼難度。
不像是後世宋之禁軍，明之軍戶。在大頭巾們的打壓之下，從軍者不是地痞流氓就是罪犯賤戶。
基礎的素質就已經爛了根了，再加上連紙上談兵的本事都沒有的大頭巾們來指揮打仗，自然沒有什麼戰鬥力可言，因此亡國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亡國才沒有天理！
唐軍雖然只有三萬人馬，可卻是敢於主動發起攻擊。
還是最為傳統的老套路，先是由步卒組成的鋼鐵長城壓住戰陣，跟著就是兩翼的鐵騎衝擊踐踏。
這套戰術真的是非常傳統了，看似簡單可卻是非常有用。
因為無論是正面的步卒方陣，還是兩翼的騎兵側襲，雜胡聯軍們都擋不住。
唐軍幾乎全員披甲，而且還都是水力鍛造出來的，又堅固又輕便的鐵甲。
再加上他們高昂計程車氣，熟練的作戰能力，開戰之後的壓迫力根本無法抵擋。
蘇定方那兒有十萬大軍，卻是被困在尹犁河谷出不來，不是那邊的唐軍不能打，而是西突厥他們根本不搞決戰，就是利用地形山脈河流沙漠等等死死的拖著。
無論是西突厥還是回紇，又或者是薛延陀。
他們都很清楚的知道，與大唐進行正面的主力決戰，根本就是打不贏。
而雜胡聯軍這邊，純粹是因為他們的目的就是封鎖碎葉，被逼著不得不進行主力決戰。
不決戰的話，碎葉城的圍城就解了。
然而決戰的結果，就像是克勞塞維茨在戰爭論裡寫的那樣‘一個下午的主力決戰，就將決定一個或者幾個國家的命運。’
別的不說，這天下午的決戰之後，至少昭武九姓之中的好幾個國家全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損失了主力軍團後，大機率是沒有幾年的光景了。
最先崩潰的是各地的雜胡，以及得到訊息過來混飯吃的馬賊。
西域這兒最多的就是宛如雜草一般的雜胡部落以及馬賊，絲綢之路就是供養他們的血脈大通道。
這些人在面對弱小的時候，非常殘酷非常具有戰鬥力。
像是打劫防備力量不強的商隊，他們甚至能夠承受得起難以想象的傷亡線。
可當真正上了戰場，面對著鋼鐵長城一般的大唐軍團，面對著真正的戰場刀槍箭失，他們曾經的兇悍與勇氣，殘忍與血性全都飛了。
當大唐鐵騎宛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的時候，雜胡與馬匪宛如陽春化雪一般崩潰了。
他們甚至連迎上去對沖一輪的勇氣都沒有！
雜胡永遠都只是雜胡，馬匪也永遠都只是馬匪。
他們的崩潰直接導致聯軍兩翼暴露在了大唐鐵騎的面前。
沒有絲毫的猶豫，唐軍鐵騎壓根都是懶得去多看那些逃亡的雜胡與馬匪一眼，毫不猶豫的直接從側翼撞入了聯軍的大陣之中。
腰子遭遇重擊的聯軍，沒有絲毫意外的開啟了崩潰模式。
實際上哪怕是這個時代的唐軍，遭遇這種打擊的時候，也很難形成有效的反制，除非統帥的手中還有一支強悍的預備隊投入進去進行反衝擊。
聯軍之中第二個潰逃的是突騎施部，他們的實力其實並不弱至少不昭武九姓之中的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強。
可奇怪的地方在於，李雲澤壓根沒有去追擊的意思，也就是將力量投注到昭武九姓的身上。
原因其實很簡單，突騎施人本就是在碎葉一帶活動，他們就算是從戰場上跑掉了，戰略上也跑不遠。
昭武九姓不同，他們是從遙遠的河中過來的，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留下了這些昭武九姓，河中那邊基本上就是屬於唾手可得。
這場舉世攻唐的世界大戰還未結束，李雲澤已然開始規劃以後的事兒了。
昭武九姓以商業聞名，他們的兵團戰鬥力並不強，甚至許多騎兵都是騎著駱駝。
但是他們抵抗的決心很強，遠遠超過了雜胡馬匪以及突騎施人。
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戰敗的話，連逃跑都沒地方跑。
他們的根基，在西邊千里之外的兩河，潰逃狀態下被唐軍追殺，能有幾人逃回老家去？
被逼入了絕境，那就只能是拼命了。
昭武九姓的拼死抵抗，給唐軍帶去了不少的麻煩。
可也就是麻煩而已。
“好好學著點！”
觀戰臺上的程咬金，神色認真的囑咐自己的兒子“這就是戰場上的觀察，判斷以及決斷力。”
程處默有些懵，他是真的沒看懂。
“他放過了雜胡，放過了馬匪，甚至連突騎施都沒追。放過了那些容易獲得戰功的落水狗，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昭武九姓的身上。”程咬金示意不遠處的李雲澤，壓低聲音囑咐道
“這就是觀察與判斷。”
“哪怕表面上看付出與收入不成正比，可依舊是下定決心勐攻昭武九姓，這就是決斷力。什麼時候你能做到這一步，老子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程處默撓了撓腦袋“不懂。”
“唉~~~”
程咬金無語長嘆，自己這個傻兒子真是...若是處亮在這裡...
“雜胡和馬匪無所謂，他們被嚇破了膽子，隨時都能滅了他們。甚至只要我大唐招招手，他們立馬就能跑過來給大唐做牛做馬。”
“突騎施也無所謂，因為他們跑不了。他們的老營就在碎葉附近，等到探馬找到位置，就能徹底滅了他們。”
“唯獨是這些昭武九姓不同，他們沒有別的退路只能拼死一搏。若是分兵去追擊那些雜胡馬匪突騎施，很有可能吃大虧。能夠精確的選準真正的目標，並且拒絕唾手可得的戰功誘惑執
行下去。”
說到這裡，程咬金連連咋舌“他才多大年紀，而且聽說之前沒怎麼上過戰場，居然能把事情看的如此透徹，這才是真本事。”
“阿耶。”
程處默問了句話“你不是也看出來了？”
“看個屁。”程咬金擺擺手“我是在那些雜胡和馬匪潰逃之後，他卻是沒派人去追的時候才想明白的。記住了，打仗的時候一定要儘可能的集中力量，然後選準目標往死裡去打！”
“這個我懂。”程處默連連點頭“沖沖衝！撞撞撞！我懂！”
程咬金再度翻了個白眼，他現在不想說話，只想靜靜。
心中也只能是自我安慰‘年輕人嘛，只懂沖沖撞撞的也可以理解。等到歷練的多了，經驗上來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懂了。’
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李雲澤的後背上‘不是沒打過什麼仗嗎？怎麼會懂的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