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生意人”

將入夜,荒野上的兩軍相接,已經快要分出了勝負。

一支長槍擲來,驚得蓋公驚喊兩聲,墜馬而落。

“快,扶我起來!”

換了馬,看著不斷敗退的胡軍,蓋公悲從心來,再也顧不得,迅速帶著殘軍,往荒野深處跑去。

“晁將軍,我等立即追剿,誓要將胡王的狗頭,砍下來祭奠陸將軍!”

“莫追。”晁義抬頭,凝視著遠處的夜色,“胡人騎軍斷後,給了太叔望足夠的時間,用作設伏。再者天色入夜,不宜深追。”

雖然有些不甘,但晁義還是勒令,大軍準備回返。按著陸休的遺信,逃到荒野深處的敵軍,該要士氣慢慢崩碎,糧草逐漸耗盡,要狗咬狗了。

只可惜,未能手刃胡人狗王。

“晁將軍請看……”

晁義怔了怔,循著聲音回頭,霎時間,臉上露出悲色。在一匹高大的胡馬身上,吊著一顆首級。

那首級,便是陸休的。

“這原先是胡王的馬,他墜馬之後,便換乘了。天佑我定州,尋回了陸將軍的遺屍。”

“恭送陸將軍!”

無數蜀騎跪地而拜,聲音悲慼。若非是陸休,這定北關內外,根本沒有這一場優勢。

“送陸將軍回城!”晁義忍住悲痛,卸了袍甲,將陸休的首級裹住。

“送陸將軍回城!”

將入夜的天色中,無數道聲音乍起。

“只等有一日,我等便殺到荒野深處,屠盡胡狗,替陸將軍報仇雪恨!”

“殺殺殺!”

刀器碰撞,激盪之聲,久久迴盪不絕。

……

在襄江之岸,從昏睡中醒來,徐牧靜坐了好一會,才整理好身上的戰袍,往帳外走去。

故人如風凋零,許多老友,總在不經意間離他而去。

但不管怎樣,這天下間沒做完的事情,終歸還要繼續做下去。

“舵主節哀……”

徐牧擺了擺手,將悲傷藏好,“無事。六俠,定州那邊,如今可穩住了?”

“陸將軍大義。如今的定北關外,包括胡人在內,將近二十萬的大軍,已經陷入了困局。渝州王陳兵於定州邊境,只等時機一到,便配合定北關的守軍,共剿敵人。”

“甚好。”徐牧攥緊拳頭。

不管是河州,還是定北關。妖后倚仗的兩支最大力量,都已經被堵住。

“舵主,為何還不楚軍……盤城那邊,左師仁已經攻下了,正和南海盟的人一道,即將圍攻李度城。”

“妖后還有一枚很步的暗棋,並沒有動。如若無錯,這步暗棋,應當在滄州附近。”

“唐五元,還是糧王?”

“唐五元算不得暗棋,只能是糧王。六俠,我總是擔心,在某一個合適的時機,糧王便會夾攻而來。”

“但附近一帶……據夜梟組的兄弟來報,並無任何大軍靠近襄江。”

徐牧沉默了下,並沒有回答這句話,反而是換了話鋒。

“先前斥候來報,左師仁往白門峽那邊,派了第三輪的援軍。我估計,盧象的米道軍,應當是被殲了。”

“白門峽,是要擋青州軍吧。”

“正是,或許沒擋住。而唐五元,在將計就計,要搬空東陵的守軍。我已經去信,告訴了左師仁。”

“如今的東陵主力,都投入了攻伐滄州,聽主公這麼一說,東陵可能真有危險。”

“我以前住的地方……有個故事叫圍魏救趙。大概意思是,一戶魏姓人家的幾個兒子, 去趙家打架了,眼看著趙家要被打死人。但在後來,趙家的一個親戚,突然跑去魏家那邊,要揍魏家人的老子。”

“所以,魏家的幾個兄弟,只能急急跑回了家。”

“舵主,這故事甚妙。”

“不管怎樣,唐五元都不是個庸人。作為妖后的奴,在這等時候,他定然要做些什麼的。”

“舵主,在恪州江岸,一直留著三萬餘的本營人馬。若不然,可分派一些過去。”

“暫時不動。其中的道理,去信的時候,我已經和左師仁說了個清楚。伯烈堵住了北狄,長令在定北關,亦將浩浩的河北軍,拖入了困境。大軍已去其二,接下來,當有最後一支大軍,要冒頭了。”

“六俠,你再寫一封信,告訴黃老家主,便說我徐牧懇請,希望他能出軍,去白門峽馳援。”

“恪州黃家,向來是中立,不參與戰爭。”

“我知曉。”徐牧頓了頓,“但現在的戰事,已經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你在信裡便說,若是妖后贏了,江南再無擋她的人,恪州也會不保。”

……

“過白門峽!”騎著馬,唐五元的臉色,帶著濃濃的殺意。在唐五元的身邊,還有萬多人的人馬,皆是殺氣騰騰。

“主子,莫不是去馳援滄州?但水路那邊,可都是西蜀的人。”在旁,有心腹大將開口。

“不去滄州,渡了江,直接殺入東陵。東陵的主力,都放在了攻伐滄州的戰事上,哪怕是山越人,也差不多調派完了。再加上這段時日,東陵派了幾輪援軍,想來,現在的東陵三州之內,已經是空虛了。”

“但主子,我等此去東陵,左師仁回師的速度,也必然很快。”

“那就是了。”唐五元笑了笑,“除非是說,他連家底都不要了。”

心腹大將沉思了番,約莫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急忙抱拳拱手,“主子,此乃妙計。如此一來,便能暫時解了滄州之圍。”

“但主子,我有一事不明……為何在先前,沒有用這般的妙計。”

“時間不對。”唐五元搖頭,“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太后的連環計。莫要忘了情報,在恪州江岸的大盟本營,尚有三萬餘的人馬。”

“這個徐布衣,確實是算計的狠人。這三萬餘的人馬,早些會盟的時候便留著了,但到了現在,哪怕戰事如火,徐布衣都沒有調動。”

“這是為何?”

“他在防備,防備著一個人。”

至於名字,唐五元沒有說出來。

“馬素,你可會做生意?”

“主子,我的祖輩裡,都並未有販貨之人。”

唐五元笑了笑,“這做生意的人啊,太計較得失。總差最後一步,不敢踏出去。便如太后所言,我只能幫他做一回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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