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天裡,龍陽的足跡踏遍山前,每天好像入魔一般,眼裡看著,嘴裡低聲的說著什麼。看看這又看看那,比比左又比比右,思量前又思量後。看著龍陽的模樣,靳山有些著急了。
讓這孩子沒事別問我問題,是讓他多觀察、多思考、少說話。可一直這樣,別魔怔了,靳山憋不住了。
“龍陽,你最近學習的怎麼樣了?”規矩是自己立的,靳山還是拉不下臉面,就以詢問學習情況的理由開口。
“哦,師父,我現在很好,這山上是很有意思的。”龍陽緩過神來,回答道。
“很有意思?你說說哪裡有意思?”靳山也被龍陽的話挑起興趣。
“我們的村子四面環山,站在山頂就可以看到,其實我們山村是被五座山環繞的。這幾座山高低不一,大小不同,看似沒有規律,只是幾座山而已,其實它們是有形的。”龍陽頓了一下,走到山頂處向外看去。
“接著說。”靳山著急想知道龍陽的發現,催促著龍陽趕快說出結果。
“如果一直在山裡,就不會看到它們的神奇之處,只有站在山頂,仔細觀察,才能知道秘密。師父,您看!”龍陽用手指向另外的幾座山峰,靳山趕緊順著龍陽手指的方向看去。
“臭小子,不就是山嘛!是不是這段時間在偷懶,我怎麼沒有看到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靳山揉揉眼睛,還是沒有看到奇異的地方,不禁說道。
“師父,咱先看我們右邊這座山,像不像我們手上的食指,與我們距離遠,間隔大;再接著是中指,是這五座山中最高的山峰;再接著就是食指,與中指相依;再接著是小指,細小挺拔;最後就是我們站的大拇指,相對粗壯低矮,但它是這五座山中的老大。這五座山分明就是五個手指頭,我猜它們應該是五指山峰。而我們的村莊就坐落在它的手心,既逃不出五指,又安全寧靜。”龍陽挨個點著山峰,向靳山講述他的觀察結果。
一旁的靳山已經驚呆,自己在這山上住了那麼多年,竟然沒有發現這件事情。聽著龍陽的講述,他才漸漸明白一些事情,解開靳氏一族深藏此地的一些秘密。
“難怪父親有此一說,原來是這樣!”越想越激動,靳山不禁說出一句話。
“師父,您說父親,您的父親是誰?”龍陽聽到靳山失神的話語,心中充滿疑惑。自己雖然小,但是自己從接觸到靳山或者從村裡人閒談之中,從來也沒有聽過靳山父親的有關情況。都說靳山從小父母雙亡,為什麼聽到五座山峰的事情,他會想到自己的父親?
“你聽錯了,我沒說什麼。”靳山回過神來,看著龍陽。
這個孩子真是不一般,看他整天在山上轉,也沒見他如何觀察別的情況,他居然還觀察了其他的山峰。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忘記自己腳下的這座山,尤為可貴的是他還將五座山峰連線起來,聯想出五指山峰一說,解開我心中幾十年的死結。
這麼小的孩子,能從宏觀大局上觀察事物和考慮問題,難能可貴。不知道他又在這座山上看出了什麼?
龍陽被靳山看到頭皮發麻,哪有這麼看人的,自己好似一件珍寶一樣,靳山看得兩眼冒光。
“師父,您怎麼了,我怎麼看您想把我吞了。”龍陽向後退了兩步。
“呵呵,你又從我們腳下這座山上看到了些什麼?”靳山自覺失態,忙尷尬的笑笑。
“這山?”
“對,就是你腳下的這座山。”
“這座山很奇怪。”龍陽回答道。
“很奇怪?哪裡奇怪了?”
“具體我還說不上,就好像它突然失去了什麼東西,變的虛弱、病了、荒涼了。”
“你這孩子,冬天馬上來到,植物、動物都要休息,這裡的生機都將隱藏,到了春天,它將重新煥發出蓬勃的氣息。”靳山認為龍陽到底還是個孩子,春夏秋冬,四季的變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師父,您說的龍陽明白。冬天到了,樹葉凋零、花草枯黃、動物冬眠。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再來,樹木生長,花草發芽,小動物們都出來覓食。這些我每年都可以看到,而且我們學校也教過,這是自然規律。可我說的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是哪個?”靳山也被整糊塗了,這小子滿腦子的想法,就和別人不一樣。也許就是這些不同,才能讓他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瞭解別人無法企及的秘密。
“我感覺這座山失去的就不會再回來了。”龍陽悵然的說道。
“你說什麼!失去的生機不會再回來?!”靳山衝到龍陽面前,緊緊的抓住龍陽的衣領,震驚的雙眼緊緊的盯住龍陽。
“師父,師父,您怎麼了?您放手!”龍陽抓住靳山的手,不停的搖晃擺脫,可靳山的手絲毫沒有放鬆,反而越抓越緊,眼睛越瞪越大。
龍陽被嚇住了,驚恐的大叫師父。難道說錯了什麼,為什麼靳山會如此大的反應,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嗎?龍陽沒有時間想的那麼多,只盼靳山能趕快放開自己。
好一會,靳山終於鬆開了自己的手,怔怔的,雙眼無神,一屁股坐在地上。
龍陽也不敢打攪靳山,默默的退出五六米,遠遠的看著靳山,他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麼?
兩個人都沒有言語,一個心中充滿驚嚇和疑問,一個心中全是愧疚與不安。
靳山的雙眼流出了眼淚,淚水默默從褶皺的臉龐滑落,悄然的滲入土地。正如這個老人一樣,寂寥無痕。
靳山彷彿又蒼老了很多,眼神迷茫。也許現在的他才算是一個正常的老人,不再是原來那個瘋癲邋遢、嗜酒如命的瘋老頭。
龍陽走了過去,用衣袖替靳山擦了擦眼淚,然後自己也與靳山並排坐下。龍陽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些事情不能問,有些事情不用問。
“嚇著你了吧?”靳山沙啞的說道。
“師父,我沒事。”龍陽回答。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靳山轉頭看著龍陽。
“師父要是想說的話,會告訴龍陽的。”
“是,你說的很對。現在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等你學習到本領,具有一定能力,我會全部告訴你。”
“是,師父。”
“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座山正在失去靈性與生機的。”靳山收拾心情,整理思緒,再次詢問龍陽問題。
“剛開始的時候,我僅是在觀察山上的具體事物,看它們的特點,瞭解它們的存在。前五天我已經將山上這些東西都記在腦子裡,包括名稱、形狀、作用和生長環境。接下來四天,我看向了山外,發現了五指山峰的事情,但是我還沒有得到您的確認。我本來想今天向您請教的,可我一進山就感覺到這山不一樣了。起初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所以就仔細的對比,拿每一樣事物都和以前比,它們少了那個,對,就是您說的靈性與生機。您要我具體說,我也說不出來。”龍陽認真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向靳山報告。因為看靳山的反應,龍陽覺得這些應該對他有用。
“嗯,龍陽,你真的很棒。也許它的變化細微,也許你將目光放在了山外,不然你能早幾天發現這個情況。你能穩住情緒、理清思路,真的不簡單。”靳山誇獎龍陽,也透出他的滿意。靳山站起身來,走到山頂的最高處。這次他沒有望向山外,而是看向了山後。
就這樣看著,一動不動。龍陽也跟著來到靳山的身後,看著靳山的背影,也能看到山後。
山後有什麼?
山後有山洞。
山洞裡有什麼?
山洞裡有歷來老族長的棺材。
這些龍陽知道,但是他不知道靳山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雖然龍陽已經拜靳山為師,拜師後一直相處相伴,但是在龍陽心裡,靳山還是一個謎,還是一個謎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