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產生了猜疑,但秦少游並沒有講出口。
他在朱秀才講完了犯由牌的成因後,又提了幾個問題,然後便拍了拍朱秀才的肩膀,誇了句:“調查的不錯!”
“都是大人指揮得好。”朱秀才拍了個馬屁。
秦少游笑罵道:“少拍馬屁,我就是下了個命令,可沒做具體指揮。”
隨即他轉頭,看了一眼圍在左右聽熱鬧的眾手下,擺擺手道:“事情已經講完,你們也別在這裡圍著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廖力士嬉笑著說:“大人,我們今天的活兒都幹完了。”
秦少游把眼一挑:“活兒幹完了?那就讓孫小旗帶你們去校場上,好好的操練一下!”
眾人頓時叫苦不迭,廖力士臉上的嬉笑表情更是瞬間蕩然無存。
但孫顯宗沒有理睬他們的叫苦,向秦少游拱手應了一聲‘是’後,立刻與崔有愧、馬和尚等人一起,將眾力士與枷鎖、巡遊,一併驅趕到了校場上,開始進行今日份的加練。
朱秀才沒有去。
他等到眾人走了後,湊到秦少游身側,低聲問道:“大人剛才可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
秦少游知道朱秀才很會察言觀色,所以並不覺得意外。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今天在府衙裡面調查時,可有見到知府?”
心思敏銳的朱秀才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秦少游的意思,小聲回答道:“並沒有見到知府本人,不過我有透過旁敲側擊的手段,向府衙裡的官員和差吏們打聽,都說知府除了不喜政務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堂堂一個知府,居然不喜政務?
那他喜歡什麼?撈錢嗎?
秦少游輕輕搖頭。
朱秀才看了他一眼,小聲問道:“大人可是在懷疑,犯由牌成妖一事,與知府有關?”
秦少游也不瞞他,回答說:“倒也不是懷疑此事與知府有關,就是覺得知府把犯由牌弄到衙門外面去製作、使用,實在有些荒唐。”
朱秀才嗤笑了一聲,語帶嘲諷地說:“當今世上,許多官兒做的事,都很荒唐。不過這個知府,應該是與犯由牌成妖無關。因為他三年前到雒城上任,就立下了這麼個規矩。而行刑臺木板被製作成犯由牌,則是今年初的事。”
秦少游瞪了朱秀才一眼,提醒道:“在旁人面前,可別講這些牢騷話,須知禍從口出。還有,你現在也是個從七品的官兒了,講這話,不等於是罵了自己嗎?”
朱秀才自嘲的笑了笑:“我就是在罵自己。有時候想想,我乾的一些事,確實很荒唐……不過大人您放心,我也就是在您面前發發牢騷,有旁人在時,絕對不講這些話。”
秦少游看著他道:“既然覺得荒唐,就想辦法改正。”
朱秀才輕嘆了一口氣,沒說自己是改還是不改,隨即轉移話題:“大人,需要我派人去調查一下知府嗎?”
秦少游搖頭道:“別派人去。”
朱秀才聽懂了這句話,立刻說:“那我自己去。”
秦少游這才點了點頭,叮囑道:“注意安全,寧可什麼都沒有查到,也不要暴露。”
朱秀才正色答應:“大人您就放心吧,我明白怎麼做,這種事情我最拿手了。”
“那就辛苦你了,我這裡有幾張符你拿著,說不定能有用。”
秦少游拿出五行遁符,從中選了土、水、木三種遁符,各給了朱秀才幾張,又教了他使用的方法,以及如何辨認三種遁符。
除開五行遁符,秦少游還給了朱秀才一些隱氣符和匿形符,都是為了幫助他更好的藏蹤隱跡。
朱秀才也不跟秦少游客氣,將這些符籙全部收下。
安排完了正事,秦少游想起自己回來的時候,沒有在差房裡面看到山道年,便問:“神醫去哪兒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人。”
他想要找山道年幫兩位姐夫配點補身子的藥。
雖然兩位姐夫嘴硬說不需要,但是為了自家姐姐著想,秦少游還是決定找山道年配點藥。
田越耕越肥,疏於耕種的田,不是長滿雜草,就是要出事。
正所謂他好我也好,只有姐夫的活好了,姐姐才能活的好。
朱秀才還真知道山道年去了哪兒。
“神醫被百戶大人叫去了。”
秦少游聞言一愣:“百戶大人找神醫做什麼?”
朱秀才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秦少游沉吟了一下道:“行,你去忙吧,有什麼需要用到的器具或者靈異物品,直接去武庫和靈物房提取,要是他們不給,就來找我,我去幫你要。”
“是。”朱秀才領命而去。
秦少游在差房裡面等了一會兒,山道年回來了。
他招手把人叫到身前,詢問道:“百戶大人找你做什麼?”
山道年猶豫了一下,說道:“百戶大人讓我保密,但您既然問了,我肯定得說。百戶大人把我叫去,先是關心了一下我的工作和生活,勉勵我在您的麾下好生工作、努力表現。最後他說,他有一個連襟,就是那位安大人,最近總是腰痠背痛,感覺身體被掏空,問我是不是腎透支,讓我給安大人開點藥,調補一下身體……”
秦少游聽的目瞪口呆。
敢情薛青山找山道年,就是為了開補腎的藥?
開藥就開藥嘛,他居然還給栽贓到了安沐通的頭上,這要是讓安沐通知道了,不得跟他吵起來啊?
就在秦少游感覺是又好笑又好氣的時候,山道年又告訴了秦少游一個秘密。
“其實在今天下午,大人您出發去玉皇觀的時候,那位安大人也曾來找過我……”
“他找你做什麼?”秦少游問,隨即反應了過來:“不會也是找你開藥吧?”
“正是。”山道年點了點頭,“安大人說,我們百戶大人感覺最近身體不好,又不好意思開口,就託他來找我幫忙開幾服藥,補補身體。”
幸虧秦少游沒有喝水,不然肯定會一口全部噴出。
即便如此,他也是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這兩個姐夫,昨天晚上自己提議幫他們開藥,還在那兒死鴨子嘴硬,說自己生龍活虎沒有問題。
結果才過去了一晚,就按捺不住,紛紛來找山道年求藥了。
要說他們倆也真不愧是連襟,連開藥的藉口都找的一樣。
只可惜,在兩人都找了同樣的藉口後,這藉口就等於是沒找。
秦少游深吸一口氣,忍著笑道:“這兩件事情你好生保密,別再講給其他人聽,我這邊也不會往外傳。”
“屬下明白。”山道年立正領命。
“行了,你去忙吧。”
秦少游揮手打發走了山道年,扭頭看了眼差房外面的天色。
此時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於是秦少游不在鎮妖司裡多留,他先去校場跟手下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又去大堂給九天蕩魔祖師像上香開啟,準備回家。
可就在上香告別的時候,他發現九天蕩魔祖師像的目光有些古怪。
這是一種審視的目光。
彷彿是在質問他:你膽子不小呀,都在外面有別的神像了?
臥槽?!秦少游被驚到了。
我只是在玉皇觀裡面,給王靈官供了點油鬼餅和度化茶,這都被您老給察覺了?
您老的鼻子有這麼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