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憫話音剛落,就看到皮爾斯低頭沉思,手指不斷摩挲那枚戒指,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
看到這一幕的他知道,對方動心了,但卻還在權衡利弊。
嘴角勾起自信一笑,唐九憫決定再加一把火,他繼續從懷裡拿出一顆金子。
“皮爾斯先生,我們老闆是一位出手非常闊綽的人,也是一位特別有氣度的人,不管這筆買賣最後能不能成,他都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這和剛剛那枚戒指,都是送給您的見面禮。”
皮爾斯驚訝,隨即雙眼放光,他快速接過金子,看向唐九憫的眼神頓時變了。
就像唐九憫說的,這的確是一位過於闊綽的老闆。
一塊金子和奢侈的戒指作為定金?甚至還沒敲定就給了定金!
皮爾斯拿到這顆金子,握在手裡不斷搓著,反覆斟酌沉吟,過了一會兒,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麼決定。
“行,我幹了這件事情,以後我們就和你們一起離開荒野。”
說做就做,皮爾斯又問:
“我們什麼時候交易?”
“第一批貨,我們要先準備好,七天後我們的人會在小鎮外東邊等著你,到時候我們在那裡交易。記住,一定要在晚上,我們不想有太多麻煩。”
看到對方如此上道,唐九憫也索性把戲演到底。
“沒問題,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那我之後該怎麼聯絡你?”
唐九憫心裡嗤笑,臉上卻是越發嚴肅:
“你不需要聯絡我,只要按照約定時間到指定地點就行,帶好戒指,這是你和我們到時候交易的信物,還請妥善保管好,別弄丟了。”
“難道你怕我們騙你?誰會在沒有做成買賣之前,就給予你這麼豐厚的東西?我們不是傻子。”
聽到這句話,皮爾斯忙著點了點頭,暗暗罵了自己多疑了。
他的確找不出理由懷疑對方。
“那好,我要回去提前準備,先離開了。”
“等等。”
唐九憫突然叫住皮爾斯,開始說起正事:
“公事說完了,我還有一些私事,想請皮爾斯先生幫忙。”
“還有什麼事情?”剛準備離開的皮爾斯站定腳步,有些疑惑所謂的私事是什麼。
不過,自己剛跟這人背後的老闆達成交易,這時候對方求他幫忙,再怎麼也要聽一下。
“啊,這個嘛......”
唐九憫摸了摸鼻子,看起來臉色有些陰狠。
“我這兩天在小鎮內得罪了一些人,如果你在這個小鎮中打聽打聽,應該能得知我在第一天,竟然被人割掉口袋,拿走了錢。”
“我這個人很記仇,這幾天打聽到那個人是誰了,但有人卻說他死了,我想要確認一下,看一看小鎮的死亡人員檔案,但聽說,這東西在治安署。”
聽到唐九憫提出的這個要求,皮爾斯下意識皺眉,開口解答。
“的確在治安署,鎮長讓我們看管這個東西,除了我們治安官,其他人都不能翻閱。”
“甚至鎮長要求,如果沒有必要,最好不要動這東西,所以我們這些治安官平時也不會隨便翻閱,畢竟裡面的資訊不能洩露出去,你要確認一下?”
面對皮爾斯懷疑的眼神,唐九憫笑著點了點頭:“你們鎮長把這東西放嚴實了,自然是你們鎮上有一些不該有的人,他想要包庇他們,才會做得如此隱蔽。”
“難道你敢說,你們小鎮的居民都是好人?就沒有一些在外面臭名昭著的強盜、罪犯?我肯定裡面一些骯髒的老鼠,不然不可能輕而易舉偷走我的錢,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個忙,還請皮爾斯先生想想辦法,我本人另有答謝。”
唐九憫的這個忙,在皮爾斯看來有點麻煩,如果平時,他肯定不會輕易答應。
可自己已經收了眼前這人這麼多錢,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如幫他一把,賣個好。
只是看一下檔案,那東西一般沒人注意,也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
於是,皮爾斯點了點頭,出人意料客氣起來。
“沒問題,不用收你什麼東西,既然合作,這點小忙我肯定幫你辦到。”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領你去一趟治安署。”
“不過,畢竟治安署那邊不止我一個治安官,不能太高調了,我可以帶你從側門進去,但是你得配合我,假裝成被我抓住的犯事者。”
“放心吧,這沒問題。”兩人說定後,唐九憫想讓皮爾斯帶路,但是這時,對方卻看向一邊。
嗯?
唐九憫順著對方視線看去,發現那個妓女居然沒回地下室,而是蹲在一個門縫後偷聽他們對話。
看到這一幕,唐九憫的眉頭皺起,心情很差。
而妓女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趕緊往地下室那邊躲回去。
“這個該死的賤人,可是個麻煩,她已經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了。”
“你能從她口中拿到我的把柄,別人自然也可以,咱們乾的可是很秘密的事情,你和你身後的老闆,應該不會犯那種低階錯誤,對吧?”
皮爾斯側身,給唐九憫讓出一條路,態度很明顯了。
“的確,她太不聽話了。”聽到對方暗示,唐九憫臉上毫無怒色,反而笑著應下。
說罷,唐九憫往房間內走去,一路來到地下室。
艾薩顯然也聽到了唐九憫最後的回答,看著唐九憫走進來,她直接下跪求饒。
“求求你,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之前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說過不殺我的,求求你……”艾薩哭的淚水直流,害怕得整個人緊緊蜷縮在床邊。
“你知道麼?”唐九憫長長一聲嘆息,語氣非常溫和:“其實馬上你就可以獲得自由了,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話。”
“抱歉,我不能讓你破壞我的計劃,我很抱歉沒有遵守一開始的諾言,但你同樣也沒遵守我的要求。”
“我的計劃很重要,你這種負面因素,必須處理乾淨,希望你體諒。”
艾薩驚恐的看著男人越來越近。
整個過程,她聽到對方都用最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話,就像和她商量一樣,但是說話的內容卻讓她毛骨悚然。
“不、不,求你……”
唐九憫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提起對方。
“你的名字叫艾薩,是吧。”
“很抱歉這樣結束你的生命,我的名字叫唐九憫,也許你不太習慣這個讀音,但據說死亡時如果牢記仇家名字,會方便死後索命。”
男女之間本來就有天然的差距,無論艾薩怎麼掙扎,最後還被唐九憫蓋了層被子摁到牆上,他舉起槍,扣動扳機,沒有任何猶豫。
槍聲響起,艾薩的身體軟了下來。
唐九憫頂在被子裡的右手沾滿鮮血,他遺憾的看了眼被自己殺掉的女人,最後將其放回旁邊床上,用被子蓋好。
這個女人,幫了他大忙,需要讓人死得體面一些。
皮爾斯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就在他準備進去看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槍響。
他抬起頭一看,剛好看到唐九憫出來,右臂前半部沾了不少血。
還以為對方還準備和那個賤人說幾句話,哪知道這麼快就把人給弄死了。
“可以走了。”
唐九憫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彷彿剛剛自己只是取了個東西。
看著從進入房子到現在都沒有變過的笑容,皮爾斯反而是倒吸一口冷氣,用力點了點頭。
原本在處理妓女前,他還有著一絲顧慮,畢竟一個連妓女都捨不得殺掉的人,很是讓他懷疑對方的保密性。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他最後一點疑惑都消失了。
這人不僅下手快,而且毫無感情波動,是個狠角色。
於是,皮爾斯帶著唐九憫來到鎮中心的治安署,從側門進入。
進來之後,唐九憫得知,幾乎所有死亡人員檔案一直被鎮長要求放在治安署的一處地窖裡,極少有人翻閱。
明明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在這座小鎮,卻有著相對比較嚴密的保護。
果然有問題。
治安署裡,唐九憫跟著皮爾斯,遇到其他的幾個治安官。
“嗨,皮爾斯,你怎麼帶人進到這裡了?”
“別提了,這傢伙犯事了,和我的朋友有關,我要帶回自己房間審問清楚!”
其他幾人本來湊過來想要看看低著頭的唐九憫,一聽,趕緊散開。
治安官也是人,不可能總是為了維持秩序而忙碌,他們一聽皮爾斯這麼說,都以為對方是私自審問,也不願多管閒事。
“咳咳,那我們還有比較重要的事情,就先走了。”
“行吧,你們先去。”
一切都沒引起什麼懷疑。
唐九憫的確被安排在皮爾斯房間面。
皮爾斯沒有出爾反爾,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皮爾斯相當配合,不一會兒就拿來唐九憫需要的死亡人員檔案。
幾本厚厚的檔案。
“這就是近十年來,我們小鎮死亡人員的名單,希望你能找出你隱藏身份的那個仇人。”皮爾斯將一摞檔案放到唐九憫面前說。
一摞檔案,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我們小鎮的常住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所以光是死亡人員檔案,也有近千份。”
“現在血月之夜仍然沒有結束,今晚是最後一天,我必須回到安全的住處,所以我們只能在六點之前離開,也就是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這麼多文件,你能看完?”
“足夠了,這些東西,給我兩個小時就夠了。”面對皮爾斯的質疑,唐九憫聳了聳肩,直接翻開最新的一本,開始翻閱起來。
他先要找的,就是因死無全屍,沒有任何身體部分轉交給家人下葬的鎮民。
這些死亡名單是最新新增的,這樣的鎮民,在這次血月之夜,已經增長到九個。
死亡名單有著每個死亡的鎮民比較詳細的檔案,很快,唐九憫就發現端倪。
這些沒有屍體的死亡人員,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在血月之夜當晚出生的。
唐九憫繼續翻找更久遠的死亡人員名單,他發現前兩次血月之夜也都會有兩個死無全屍的人。
太巧了,或者說,失蹤式的死亡。
同樣,他們也是血月之夜出生的人。
看來,鎮民之所以變為狼人的緣由找到了,血月之夜出生,這就是他們異變的根源。
而確認了血月之夜出生的人會異變為狼人後,唐九憫也開始反向調查,很快發現新線索,那就是每次血月之夜結束後,竟然都有血月之夜當天出生的人暴斃,每次只有一個,死亡時間是血月之夜結束後的上午。
唐九憫目光落在紙張上,卻出一抹沉思。
事情到了現在,他覺得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月嚎鎮這位鎮長,其實就是當初捕狼人說到的那種特殊存在,需要吸食狼人血液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那位鎮長應該有什麼限制,只能在血月之夜後才能吸食狼人血液。
鎮上的人都說每次血月之夜鎮長都不在小鎮裡,只有血月之夜過去,對方才會突然回到鎮上。
誰也沒有看到鎮長離開月嚎鎮,但是很多人都看到鎮長進入月嚎鎮。
看來根本不是所謂的回到小鎮,而是隻有血月之夜結束,他才會從狼人的形態中退出,回到人的形態。
只有那個時候,這位所謂的鎮長才能吸食狼人之血。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只要查出整個小鎮中還有哪些人是血月之夜出生的,那麼就可以直接鎖定這些狼人。
想到這,唐九憫抬起頭問皮爾斯:“有完整的鎮上人員檔案麼?”
“啊?”
皮爾斯聞言,愣了一下,緊接著露出非常為難的神色。
“像小鎮死亡人員名單這種東西,因為有時需要對外公佈,所以放在治安署裡。”
“但是,整個小鎮所有鎮民的人員檔案,全部都放在鎮長的住處,只有我們署長老米頓才能進去拿取翻閱。”
聽到皮爾斯的回答,唐九憫不由皺眉,有些難辦。
鎮長的住處,那裡是絕對不能去的,而那個老米頓,稍微一想也知道和鎮長關係密切,說不定是個走狗,這該怎麼辦?
突然,唐九憫想到一個關鍵:“你們小鎮一般有人出生,接生的人有哪些?能不能具體說一下?”
“哈?你到底要幹什麼。”
皮爾斯被弄懵了,但是他還是回答了。
“只有一個女人,你也知道我們小鎮規模說到底還是不大,小鎮有新生兒,都是由她接生的,怎麼,你們有人需要接生?需要她幫忙?”
“我需要找這個人問點問題,可以告訴我關於這個人的詳細資訊嗎?”唐九憫搖了搖頭,繼續追問。
“你說接生的這個女人?不用刻意去查,她在我們小鎮上是一位很有名氣的人,隨便打聽就知道,她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了。”
賽西爾.達爾,這就是那個接生人的名字,在救助站工作,整個小鎮,她現在是唯一的接生人。
之前的接生人是她前輩,也曾在救助站工作,每當一個接生人年老時,她們都會指定下一個人。
賽西爾已經五十多歲,也快到了這個年紀。
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唐九憫很快在皮爾斯的安排下離開治安署,他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直接趕往了鎮中心的救助站。
最後一晚快要到了,雖然狼人死了九隻,可槍手們不知道狼人真正的數量,面對抱團的狼人,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各自規劃著巡邏路線。
而在六點之前,唐九憫也終於回到柳子云等人所在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