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信箋,將瓷瓶也一同塞入懷裡,徐牧才穩住臉色,沉沉回了頭。
“鷹靨衛,有無人聽過?”
“小東家,這是個甚東西——”
“徐將,我似是聽過。”一個銀髮老卒,拍馬趕上。
“怎說。”
“鷹靨衛,便如北狄狗信奉的神鷹圖騰,特地選了各個部落的悍勇之士,而組建成的王庭精銳護衛。”
“共幾人?”
“據說由於條件苛刻,不到萬騎。輕易不會出草原,以拱衛王庭為己任。但有時候,也會被王庭派出去,用以誅殺不臣的部落。”
徐牧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問題有些大了。
二千的鷹靨衛,正在朝著他們追殺而來。人兇馬快,來勢洶洶。
若是人數多一些,徐牧尚且不懼,但現在,跟在他身後的,已然是不到三千人的乏軍。
慶幸,寫信的不知名人物,留了一道計策。
“有無人……認出這份筆跡,還有這戳印。”
書信一傳再傳,直至又傳到一個老卒手裡。驀然間,這老卒哭出了聲。
“徐、徐將,這是徵北李將的手書!我先前做過關兵,別的字不大識,但李將的帥印,定然能看得出。”
徐牧頓在當場。
想來,是李破山怕他不信,還故意留了帥印。
“徐將,我等不若去尋回李將!”無數人影悲慟出聲。
大紀有個小侯爺,也有個徵北李將。江山雙壁,卻都遭了奸人暗算。
“憐我大紀名將,卻落得如此下場。”
徐牧也沉默嘆息。如今的光景之下,也沒可能分出時間,去尋找李破山。
而且,李破山不願意出面,那即是說,還沒有回中原的打算,或許他留在草原,更是有自己的計劃。
“全軍聽令,加速行軍。”徐牧咬著牙,心心念唸的徵北李將,他如何也想不到,會以這種方式接觸。
……
“那小東家,已經把草原攪得天翻地覆了。這二日,還燒了兩座集市城邑。草原的子民都很生氣,聽說,連王子都火大,親自帶了二千的鷹靨衛去追殺。”
聽著斥候的軍報,拓跋照滿臉發沉。
“王子親自去追剿,是大汗的意思?”
“好像是王子自己去的。”
不知怎麼的,拓跋照莫名的心頭不安。並非是不相信鷹靨衛的實力,而是總覺得,那小東家是個善於創造奇蹟的人。
他如何也想不到,一支三千人的中原騎兵,能在草原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偏偏還滑得跟泥鰍一樣,根本抓不到。
“左汗放心,很多部落聽說有中原人殺入草原,都立即聚軍了。那小東家插翅難逃了,必然要被困死在草原。”
拓跋照沉默不答。實打實地說,小東家是從河州前線殺去草原的,三十萬的大軍,網不住一條小魚,這條小魚還攪出大浪。
燒了城邑還好。城邑畢竟還能重新修建,若是出個什麼捅破天的大意外,他這位前線左汗,定然推脫不了追責。
咬著牙,拓跋照抬起頭,看著面前千瘡百孔的河州城,依然穩立,在硝煙與崩石之中,巍峨如山。
“狗爹養的渝州王。”
……
一支孤軍,在草原的涼風中,策馬狂奔。踏踏的馬蹄聲,不時迴盪在蒼穹之下。
徐牧一手打著韁繩,另一手捏著拳頭大的瓷瓶。
瓷瓶是那位李將給的。
他只開啟了一下,在裡頭,便是一股腥臭至極的氣霧瀰漫。
信箋上說,這叫引狼香。
但順著路子往前,離著狼山已經很遠了。除非是,他們這些人重新調頭,再度往草原深處跑。
沉默了會,徐牧將引狼香放入了袍甲裡。
孤軍入草原,到了現在,過了六七日有餘,吃食淨水自然不用擔心,沿途可以擄掠。最為無奈的,便是兵員,總不能拉著草原上的狄人入伍。
偶爾見到一些被豢養的中原奴僕,卻也是身子被折磨得瘦弱不堪,連騎馬都成問題,談何馳騁征伐。
一幫子的老兄弟,死一個,則少一個。
沉了口氣,徐牧咬疼舌尖,強迫自己再度冷靜。法子是一個老卒教的,這近三千人的騎軍,連最小的魏小五,舌頭都咬得傷痕累累了。
“徐將回馬!”
突然,兩騎在前方探哨的人馬,急急怒聲高喊。
徐牧抬頭,臉色頓時大驚。為防落入狄人的陷阱,他總是會派出幾騎的人,預先打探幾里的路程。
“回馬——”
冷風中,一騎還沒喊完的老卒,便被數十支精緻的馬箭,一下子射爆了腦袋,無力地墜馬翻倒。
另一騎,試圖迂迴折返,直接被一柄劈刀,橫削了半截身軀,一刀兩斷。
“敵襲!”徐牧怒吼舉劍。
在他的身後,近三千騎的人影,紛紛列陣待命。
蒼藍的天穹之下,一大隊滿身黃甲的人影,緩緩踏了出來。身披黃甲,頭盔古怪至極,凸出半截,乍看似鷹啄一般。
為首的一個獸鎧青年,面如鷹狼,單手抱著一杆巨大的狼牙錘。
“騰格里——”
陣陣的呼嘯,響徹在四周之間。
“徐將,是狄狗王庭的鷹靨衛!”
鷹靨衛,二千人。
彷彿電光火石之間,堵路的二千鷹靨衛,便是一陣密集的馬弓透射。
“舉盾!”
搶掠來的狄人小皮盾,紛紛被馬箭射爛,根本無法擋住,只眨眼間,便又有許多騎的同僚,射中飛矢倒於馬下。
“徐將,若不然迂迴避開。”
“避不得。”徐牧咬著牙,這時候要是迂迴,直接會被人追著,挨個兒射死。
北狄王庭的精銳,豈非是那些普通的狄人可比。再者,往後迂迴,指不定會遇到其他圍剿的大軍。
天知道這些鷹靨衛的速度,為何會如此快。
“舉槍!”
“徐將有令,舉槍殺敵!”
“我等退無可退,只盼各位同僚,以捨生忘死之志,擊碎敵軍!”
“十騎連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