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等陷入包圍了!若不然,可先退回陳水關!”
蔣蒙顫著手,緊緊握著手裡的刀。第一次,他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力,不知覺間,落入了青鳳的圈套。
退回去?如何退?他甚至不用想,青鳳好不容易佈下的局,怎麼可能讓他安然撤退?再者說了,前面的沼澤裡,還有許多的同僚,困在其中。
一念至此,蔣蒙的臉色也發狠起來。
“親衛軍,隨我結陣!”
這千多人的親衛,跟隨他南征北戰,在最先前,更是被他操訓得精銳無比。
“列錐字!”
只等命令傳下,不僅是千多人的親衛,在旁還有不少的北渝士卒,都跟著聚了過來,數千的人馬,列著一柄錐刀模樣。雖然有些急促,但不管如何,在蔣蒙的安撫與佈陣之下,總歸鼓舞了一撥士氣。
“直奔青鳳本營,殺!”
“吼!”
霜雪地上,數千人的北渝士卒,跟著親自衝陣的蔣蒙一起,往前迅速撲去。
“保護軍師!”
正在廝殺的馬毅,聽到怒吼之音,迅速轉過了身,幾乎沒有猶豫,立即帶著本部人馬,迎著衝來的數千北渝人,揮刀殺去。
“列位同僚,還請射殺沼澤裡的敵賊!”
餘下的西蜀士卒,迅速操弓,沒有任何的憐憫,將陷入沼澤圈套, 一時脫不開身的數千北渝大軍,迅速射殺。
周圍的霜雪地,早在不經意間,已經染成了血色。無數的慘叫與怒吼,刺痛人的耳朵。
一個北渝的裨將,好不容易從沼澤地裡爬出,卻一下子,被一個衝來的西蜀都尉,怒吼著抬刀,一刀剁在了頸背上。頓時,鮮血濺飛,北渝裨將的無頭屍首,軟綿綿倒了下去。
得手的西蜀都尉,剛要轉身,卻不曾想,一支羽箭射來,貫穿他的後腦勺,都尉身子一僵,“嘭”的一聲,也翻入了沼澤。
“提刀!”
“吼!”
近乎是不死不休的白刃戰,陷入劣勢的北渝軍,被前後夾擊,死傷的人不計其數。
但即便如此,蔣蒙已經不顧後面的敵軍,反而是帶著最後聚起來的人馬,結成衝陣,朝著黃道充的方向,瘋狂撲殺。
“飛矢——”
噔噔噔。
衝過來的北渝大陣,最前的百餘人,迅速中箭倒地。
“槍陣!”
並沒有防禦,在蔣蒙的命令下,千多人的親衛,迅速垂了長槍,踏著同僚的屍首,往前怒吼著推去。
“保護本陣!”繞過來的馬毅,同樣帶著人,殺入了戰團。
“白纓盔,乃是西蜀大將,快殺了他!”
帶著三千餘人,馬毅毫不畏懼,親自操刀,同樣往蔣蒙的方向撲去。
在後夾擊的數千蜀軍,也已經趕了過來,將放棄防禦的北渝後陣,殺得不斷有人倒下。
“莫要回頭,今日我蔣蒙,寧死,也要……要給主公,送上一份大禮!”後頭的廝殺聲,痛喊聲,讓蔣蒙心頭髮麻。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回頭。
原本數千人的結陣大軍,到了現在,只剩三千多人。
黃道充負著手,獸皮面具之下,一雙清冷的眸子,露出無懼生死的模樣,似是等著蔣蒙衝殺本陣。
他站在這裡,西蜀大軍便會奮勇殺敵。若他退了,逃了,好不容易佈置的圍勢,士氣一散,說不得真能讓蔣蒙突圍逃走。
“聽我軍令,圍剿蔣蒙!”黃道充親自踏步,高舉令旗。
“吼!”
四周圍間,不僅是夾擊的後軍,兩翼包抄過來的蜀卒,也越來越多。
混戰中的馬毅,不慎被一個北渝裨將偷襲,長刀從後捅入,極其狡猾,直接從薄甲處的肋下透出。
馬毅怒吼回頭,看著偷襲得手的北渝裨將。趁著對方沒有抽刀而出,反手一削,將這位狡猾的小裨將,削得人頭落地。
“可識得我!雲城將軍馬毅——”
馬毅仰頭長嘯,只覺得戰甲開始變得沉重,他索性一揚手,將戰甲和內襯都扒了,赤身握刀,冷冷立在雪地上。
“是白纓盔,殺那位西蜀大將!”
“且來!”
馬毅怒極反笑,沒有半步後退,反而衝了上去。
他的人生,原本沒有任何的出彩。在最開始,不過是蜀中的一名佃農之子。直至那一日,他聽說斬奸相的徐布衣,要入蜀州推翻二王的暴政。
於是,他提了一把鐮刀,跟著同村的十幾個後生,齊齊加入了徐布衣的大軍。從攻成都開始,到後來,打滄州,打妖后,打東陵,再打北渝,他都有參與。
便如西蜀裡,許許多多軍功擢升的將軍一樣,他在雲城之時,以裨將身份,立下破城大功,終於被封為雲城將軍。
“西蜀——”
馬毅赤身衝殺,沿途過去,將蔣蒙的幾個親衛,不斷劈翻倒地。
在後跟隨的人,似是被馬毅的勇武感染,一時間士氣破天,在兩翼沒趕到之前,在後軍沒殺過來之前,堵住了蔣蒙的拼死一擊。
……
“傳我軍令,讓馬毅將軍速速回陣!”黃道充顫聲大喊。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馬毅,看得清楚,馬毅雖然悍勇,但隨著一次次的衝殺,已經不知受了幾次刀傷。
“馬毅將軍啊!”
……
“咳咳。”
蔣蒙杵著刀,艱難立住了身子。最後的拼死一擊,很明顯,並沒有成功。由於那位蜀將的悍勇,衝殺青鳳本陣的事情,已經不可能成功了。
四周圍間,多的是聚過來的蜀卒,兩翼,後軍,甚至是青鳳本陣的人……
摘掉了頭盔,露出滿頭夾白的頭髮,蔣蒙仰頭閉目。
原本是堵殺青鳳的佈局,卻轉眼間,中了青鳳的夾擊反剿。
五十多的年紀,這二三年鎮守江南,提防青鳳的計謀,逐漸的,身子也有些不支了。
但北渝,還沒有一統天下,主公還沒有稱帝,小軍師還沒有打敗跛人。
“吾蔣蒙,愧對主公,愧對小軍師啊!”
……